蓝凌直勾勾的看着镜子前的男子，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只见他的肤色极是白皙，甚至比寻常女子的肤色还要白。不仅白，而且薄，薄得几乎透亮，似乎连下面淡青色的血管都隐约可见。他的五官也极单薄，细眉细眼，轮廓不像别人那么分明，就像泼墨的山水只有意境一般。甚至他的声音也和人一样，单薄柔美，有些雌雄莫辨。
最奇怪的是，这人好像无论看多久，都记不清他的五官，蓝凌索性搬了把矮凳，坐到他近前细看。
“你再怎么看也没用，平日里我都不是用这副面孔见人的。”夏鳌棣边说边往水盆里倒了点白色粉末研开，原本的清水立刻散发出怪异的味道。他再用那水沾湿帕子，轻柔而优雅的擦起脸来。
蓝凌本来被那味道熏了一下，刚想捂住鼻子，却立刻被他的动作，或者说被他的手吸引。只见他手上的肤色同样很白，手心手背的纹路极浅，手指纤细修长不露骨节，而且指甲薄的发亮。她这才明白，除了要应对所谓的特殊情况，那些假肢也可以掩藏这双让人过目难忘的手。她又扭头看了看刚刚卸下来那个肥头大耳的面具，和扔在地上用来装肚子的布包，问：“为什么平日里也要易容啊？二哥，你原本的样子挺好看呀。”
夏鳌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瞎说，我长得这么奇怪，难为你还觉得好看。再说，我哪有大哥和老三好看？”
他虽是开玩笑的说，蓝凌却认真的比较了一下，“大哥是浓眉大眼，长得宽厚实在，所以很容易让人信赖，倒不能说有多帅。三哥是俊秀飘逸，五官精致的有些张扬，以至于别人在他面前难免自惭形秽。二哥你属于耐看型，看多久都觉得不够。”
“哈哈，算你会说话，难怪大人跟大哥那么护着你，也难怪短短数日，连老三那么刁钻的人都对你另眼相看。”夏鳌棣边说边拆散发髻，重新盘了一下。
蓝凌这才发现，他的发际线、耳后和锁骨这些部位因为卸妆被擦的通红。她不禁在心中感叹，世上哪有容易的事，二哥这异于常人的外貌，只怕大多是常年易容造成的损伤。
“二哥，上次因为我没认出来，不然就跟你道谢了。听说当年你也参加了营救我们的行动，还特意扮成我引开追杀，大恩大德，小妹没齿难忘。”
“不值什么。”夏鳌棣一摆手，“且不说你家跟鄙派有旧，便是萍水相逢，我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帮舞刀弄剑的江湖人欺负你们母女的，不然还叫什么行侠仗义了。”
“不行不行，这份恩情我们一直记在心里，肯定是要报答的。”
夏鳌棣微微一笑，这丫头上来先谈当年的交情，无形中就把距离拉近了，倒也不全是她外表那个懵懵懂懂的样子。如果说这种能力是出自天赋或者自小的教导，那就难怪她虽无江湖经验，近日几件事却都办的妥妥帖帖了。他觉得二人还算投缘，于是问道:“想学易容吗？我教你啊。”
“想！”虽然明知学起来会比较遭罪，蓝凌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因为觉得这个本领将来肯定能派上用场。
“要想大成的话，怎么也得十年八载，不过你那么机灵，入个门应该挺容易，两三个月就差不多了。”夏鳌棣朝桌上努了努嘴，“对了，上次见面之后，我就一直在找时间做你的脸，差不多快完工了。”
“真的啊？”蓝凌跳到桌前，果然见到一个崭新的面具。虽然眼睛和嘴还是三个洞，但依稀可以看出是张年轻女子的脸，皮肤洁白无瑕，正中是个秀挺小巧的鼻子。
“这是我吗，我有这么好看吗？”蓝凌小心翼翼的用指尖碰了一下额头，“疤呢？”
“别乱动，还没干透，那张不是你的脸。”夏鳌棣指着旁边一个小盆，里面是半盆稀糊糊的肉色的泥，“那个是你。”
“哼！”蓝凌知道他又在戏弄自己，撅起嘴，委委屈屈的坐回矮凳。忽然，她想到个很严重的问题，“二哥，如果你平时在府里也易容的话，世叔他们怎么认你啊？”
夏鳌棣反手一指墙上的面具，“我也就那么些样子，他们早都记下来了。”
“啊，那我怎么办啊？”蓝凌起身走到墙边，看着那百八十张面具发愁，“上面有什么记号吗？”
“怎么可能有记号？有记号的话自己人是认得，但万一敌人知道了怎么办？”夏鳌棣笑道：“放心，我常用的就那么十一二张，你先记下来。其他的你抽空可以过来，不用等我在家，然后自个儿把那些面具挨张蒙在脸上试，再对着镜子记熟。”
“哦。”蓝凌刚要点头，却忽然惊道：“咦，二哥你还要走吗？”
“是啊，今晚还得出门。”
蓝凌本以为只要二哥回来了，即使自己继续执行护送任务，也不用有那么大压力，没想到对方竟然很快要走，“可眼下大哥跟三哥都病了，外面又有人要针对世叔，你不留下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不是还有你嘛。”夏鳌棣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是刚说过要报恩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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