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秦昭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早集时到了镇上。
景黎被他牵着,过长的袖口和裤腿都挽了好几道,长衫几乎垂到地上。景黎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领, 秦昭道:“看不见的, 你别弄它了。”
“我就说不出来了……”景黎拉紧了衣领, 挡住脖子上那几片鱼鳞。
他没有合适的衣服穿,秦昭今天特地带他来镇上, 要帮他买衣服。
可是景黎还不能很好的变人, 废了好大力气, 脖子上还是有几片鱼鳞藏不下去。那鱼鳞的位置不算显眼,被衣领一遮原本是看不出来的, 但景黎总觉得不放心,担心被人看见。
他本来不想出来, 可秦昭却不放心他自己在家, 一定要把他带在身边。
不过究竟是担心他独自在家遇到危险,还是想要小鱼穿着他的衣服与他一起上街, 那就不言而喻了。
秦昭收回目光,控制自己别胡思乱想。
他们很快进了镇上一家布庄。
秦昭往日其实鲜少来这种正规布庄。附近几个村落都种有棉花和苎麻,所谓男耕女织,农户家里的男人外出干农活时,女子通样包揽了织布的活。
在农户家里去买布,比镇上便宜得多。
不过农户织的布大多朴素, 没那么多样式,处理得也没那么精细。
镇上的布庄就不同了,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花色,棉麻绢绫, 按照不同种类划分清晰。
他们刚走进去,布庄老板便迎上来。
“公子要挑什么样式的?要做衣服还是床单被褥?”
景黎怕别人看见他的鱼鳞,一只手紧紧抓着秦昭的手臂,躲在秦昭身后不敢说话。
秦昭拍了拍他的手,对布庄老板道:“做衣服,要材质软一点的。”
“是给这位小公子做吧?”布庄老板笑着问。
秦昭和景黎都是难得的好模样,秦昭不说话时还有些生人勿进的意味,但景黎就完全不是这样。那张脸生得乖巧可爱,看上去又有点胆小怕生,更引人怜惜。
布庄老板难得在镇上见到如此各有千秋,又都模样俊俏的少年郎,对他二人的态度都和善不少。
他将二人引到一个区域,道:“您看看这块,这种棉布材质软,薄而透气,就算贴身穿也合适。您摸摸?”
秦昭试了试手感,偏头问景黎:“你觉得呢?”
景黎一手捂着领口,探出个脑袋在那布料上摸了一下,皱眉道:“不要这个颜色。”
颜色这么深,一点都不好看。
来布庄买布的男子大多都是这镇上或者附近村落的住民,深色耐脏,方便干活,通常都是店里卖得最好的,因此布庄老板率先便推荐了这一种。
秦昭也觉得这颜色与自家小鱼不太搭,他视线四下寻觅片刻,道:“我想看看那块料子。”
景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亮了亮。
那是一块颜色鲜红的布料。料子与他们现在看的料子应当是同种质地,不过样式更加精细,上有暗纹,看上去色彩明艳,艳而不俗。
“公子好眼光,这款石榴红是近来最流行样式,我家刚进的新货,您要去别家还买不到呢!”布庄老板眉开眼笑,连忙将那块料子取过来,“你看这染色,看这花纹,多好看!”
这颜色比不上正红,却比正红更衬肤色,小鱼穿上肯定合适。
秦昭越看越满意。
景黎也很喜欢,他伸手摸了摸,随口一问:“多少钱?”
布庄老板:“一件衣服料子五百文,工费三十文,帮您做好直接送到家里!”
景黎:“……”
景黎在身后拉秦昭,低声道:“我们换一家吧。”
好贵。
一件衣服都能抵他们一个月饭钱了。
秦昭见他这小抠门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无妨,喜欢就买。”
景黎的确挺喜欢,但他现在已经在秦昭这儿白吃白喝了,不能再这么奢侈。
秦昭还想再劝,景黎却道:“我们先看看别的吧!”
除了外衣,景黎还缺里衣,裤子,鞋子,没一样不花钱。贴身穿的衣物对衣料要求高,景黎左挑右选,最后做两三套衣服算上工费约莫是七百四十文。
临到付钱的时候,景黎还有些舍不得原本那块料子。
他今天挑的料子大多都是红的,但没有一块有那块石榴红的好看。
秦昭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对布庄老板道:“把那块料子也包起来。”
景黎一怔:“别啊,那么贵……”
秦昭也没解释,轻轻打断他的话:“听话。”
“可是……”
原本那些要七百四十文,加上这件又要多五百三十文,那就是一千二百七十文。
这么多钱秦昭得挣好长时间呢。
秦昭又道:“不必制衣,直接把料子包起来,送到临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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