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龙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只想捧着手中的木质朝笏，砸倒自家弟子杜挚还有孟西白三位将军。
本来可以安稳看一看朝堂之争，细致观察一下嬴渠梁的具体反应，以做足准备。
现在倒好，嬴渠梁变法的决心没有看到，嬴渠梁对老氏族现在是个什么态度，也没有看到，就直接被人驾到火上烤了。
这让甘龙那个气，不过他年事已高，养气功夫极好，就算心中不满至极，面色也是不露一丝怒意。
甘龙实在没法，这么多老氏族的人都在看他，希望他去和嬴虔对擂，他也只能够站出来。
不然老氏族对他离心离德的话，那么以后他自身的处境，就更不好办了。他现在唯一的资本，就是秦国绝大多数老氏族，都是以他为首，他可不能自断一臂。
甘龙勉强的撑起身子，双手举起朝笏：“老臣思之，自古明君治国，法度宜静不宜动，民风宜古不宜今。”
“人心不古，世必沦丧。若是变法牵引太大，引起整个秦国，偌大动荡，可能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
说完这么两句，甘龙微举朝笏，算是行礼，复而落座。
“不愧是上大夫，这说话，就是有理有据啊！”
“是啊！人心不古，之前我还不懂什么意思，现在上大夫这么一讲，我就明白，人心不古，有多么恐怖了！”
“有理，若是变法牵引太大，秦国发生动荡，这该如何啊？”
李道眼光一凝，这老头子有点难搞啊，别人都是上来就叫嚣，只说穆公有多好。
这甘龙就不一样，上来先说一句自古明君治国，嬴渠梁要是同意他的说法，自然就是他话语里的明君。
若是执意变法，甘龙就有点暗讽嬴渠梁不是明君的意思，企图让嬴渠梁洞悉到这一点，从而自愿不去变法。
不过，甘龙太过小看嬴渠梁了。
想到这里，李道不禁轻笑的摇了摇头，或者可以说，甘龙太过小看，嬴渠梁在得知老秦人的苦境过后，对于变法的决心。
嬴渠梁终于不再专心倾听，而是亲自下场：“上大夫，此言差矣，渠梁请来国师，左庶长，就是为了让秦国，富强起来。”
“而且渠梁也有信心，如果变法，导致秦国动荡，渠梁哪怕豁出性命，都会让秦国重新安定下来。”
“并且让秦国摆脱旧日的贫困，变得真正富强起来！”
“……”甘龙再度微举朝笏，表示自己明白。然后才狠狠瞥了一眼弟子杜挚！
这就是他之前想要隔岸观火的原因，他不知道嬴渠梁变法的决意有多大，现在算是见着了。
但之所以见着，是因为他自己上去踢了这块铁板啊！想到这里，甘龙看杜挚，就跟看憨批一样。
觉得自己英明一世，怎么到老就糊涂了，收了这么一个憨批坑恩师的弟子。
杜挚看到嬴渠梁亲自驳回了恩师，眼见大局就要这样定下，他是真的不甘心，若是就这么定下，往后三十年，他就坐死中大夫之位？
这完全不行，杜挚奋斗到现在，就是为了抓住更多更高的权柄，他真正想要拜左庶长，爵同上卿！
妒火的杜挚，犹自不感，以至于都没有发现，甘龙眼神之中近乎满溢出来的不爽之色。
反正之前老师已经说了，变法有可能会让秦国发生过大动荡，所以他大可以将老师的话捡起来接着说：“君上，非是杜挚不相信君上的能力。”
“只是万一如同老师所言，变法引发秦国动荡，到时候这个卫鞅，直接跑回魏国，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给我们收拾？”
“那我们岂不是费神费力，投入巨量的人力财力，引来秦国的更加破败？”
“？！”甘龙诧异的看了杜挚一眼，这弟子是想要老师的命吧？嬴渠梁刚刚亲口说出，就算豁出自身性命都要为变法保驾护航了。
你杜挚能够说出这种话，是打嬴渠梁的脸，还是想坑他甘龙？
“杜挚！”谁都没有想到，是嬴虔出来为卫鞅说话：“不得放肆！卫鞅先生，乃是真国士也！”
“卫鞅先生，跋山涉水，三月查勘，访遍秦国，返回栎阳时衣衫褴褛，干瘦黝黑，杜挚你能做到？！”
“你曾走过关隘要塞？你能与乡民同席度夜？国士无双，卫鞅先生的品德，我信得过。”
这嬴虔一说话，众人下意识又将目光转向甘龙，甘龙这次不奉陪了，他是真的差点被坑死：“大将军所言极是！”
“中大夫杜挚论据诛心，有失风范。”
“……哈？”杜挚彻底懵圈，这文武两大首、当朝两大上卿联合起来怼他？其中还有一位是他的授业恩师，这让杜挚突然有点看不懂今天的朝堂了。
李道趁着这段时间，将百官的反应都收入眼底。
对秦国有了比较充足的判断，有六成武将，跟着嬴虔，也跟着嬴渠梁，这应该与嬴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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