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在天堂过得好不好啊？”
朱问楚拨了拨纸钱，一股烟吹过来，呛得他咳了两声，眼泪都快出来了。
“奶奶啊，你别拿烟子呛我好不好啊，我是你楚宝啊。”
朱问楚抱怨一句，又笑起来：“奶奶，我给你烧个好玩的东西，香烛店出来的新品，说是什么苹果手机，别说，做得还真象，还说开了户，有号码。”
他说着哈哈笑，眼泪更多了：“我当时跟那老板说了，我晚上可等着奶奶给我打电话，接不到，就去砸了他的店子，哈哈，奶奶你放心，你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我也不会再闯祸了，因为再也没有人帮我兜事了……”
说到这里，他终于呜咽出声：“再也没有奶奶了，我从此就是一个人了啊……”
朱问楚是个孤儿，五岁的时候，父母进城，客车翻江里，一起走了，从小就是奶奶把他带大，三年前，奶奶也走了，在这世上，他孤零零的，再没一个亲人。
三年前，至少还有个奶奶，虽然奶奶老了，也帮不了什么忙了，但电话总能打一个，冷了饿了，起风了下雨了，奶奶总会问一声，心里就暖暖的，这世间，总有个人记着自己不是。
三年了，奶奶也没有了，凄惶啊。
哭了一阵，朱问楚抹了眼泪：“好了，奶奶，我要上班去了，记得给楚宝打电话啊。”
他说着，自己又笑了。
就好象奶奶还在，他故意说些顽皮话，逗奶奶笑。
朱问楚在联防队上班，他值夜班，巡逻了一圈回来，自己一个人在治安岗亭里刷手机。
突然，电话响了，朱问楚看了下号码。
“咦，这个号码？”
这号码有些眼熟，想了一下，不就是香烛店给奶奶手机开通的号码吗，因为尾号是六个六，这个太好记了。
“奶奶，你还真给我打电话了啊。”朱问楚起先吓一跳，后来一想，又骂了：“特么的香烛店的老板吧，怕我砸他的店子，故意开我的玩笑，看我骂死他。”
接通，刚要骂，那边先开口了：“楚宝啊，手机奶奶收到了呢，新款的啊，哎，信号就是好呢……”
确实是奶奶的声音，奶奶有个支气管的老毛病，说话总微微的有点儿喘，就象扯风箱，这个特征，一般人模仿都模仿不来，再说了，香烛店老板也不认识奶奶，绝不可能把声音模仿得这么象。
“……楚宝啊，你还在联防队吧，要注意安全啊，万事莫冲到前面，社会上的那些烂人，下手黑着呢……值班莫老是玩手机，眼晴近视了不是玩的……你带了长衣服没有，你还在江边公园值班吧，夜晚江边上风大，感冒了……”
确认是奶奶的声音，朱问楚本来吓坏了，毛都立了起来，但听着奶奶跟惯常一样的有些罗嗦，他眼圈儿突然就红了，也不怕了。
为什么要怕呢，这是奶奶啊，难道奶奶还会害他吗？
如果说世上有一个人会关心他，那就是奶奶。
他可以提防世上任何人，但绝不要提防奶奶。
奶奶是惟一一个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
“奶奶……”
朱问楚哭了起来。
“傻宝，哭什么，奶奶在呢，莫哭了。”
“嗯，我没哭，沙子进眼晴里了。”
“奶奶给你吹吹，乖啊。”
奶奶象生前一样的哄着朱问楚，朱问楚又想哭了。
“……这个手机好呢，听得真清晰。”奶奶赞了一句：“你值夜班，碰到事，莫要乱出头啊，喊林队长他们一起去，有些人，真是黑心呢，对了，还记得马阿婆那个崽不……”
“记得呢。”朱问楚道：“好象是叫高壮壮吧，出去收头发，后来就没回来了，说是掉江里淹死了，尸体都没找到呢，今天七月半，傍晚的时候，我还看到马阿婆在江边烧纸，边烧边哭……”
“哪里是掉江里淹死了啊。”奶奶道：“是给镇东头的齐驼子害死了。”
“啊。”朱问楚吓一跳：“高壮壮是齐驼子害死的？不可能吧，奶奶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啊，高壮壮自己说的啊。”
“哦。”朱问楚这才想起，高壮壮和奶奶都死了，自己怎么死的，高壮壮自己当然知道。
“那天不是下雨吗？高壮壮到齐驼子屋里躲雨，齐驼子看高壮壮兜里有收头发的钱，起了黑心，假作给高壮壮倒茶，趁高壮壮喝茶，在后面摸把锤子，一锤就砸死了高壮壮，在他后院里挖了个坑，就用他家的大水缸，把高壮壮尸体装了，埋在院子东头的枣子树下面。”
奶奶说着感慨：“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齐驼子看着多好的一个人啊，个子高大有力气，虽然陀了点，但给人帮忙最是热心，谁能想到，他为了几个钱，会害死高壮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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