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雪

吴羽醒来的时候，躺在朔方城以南的凤翔城里的一家无名客栈里，醒来的第一感觉是头痛欲裂。在床上又躺了一会，才恢复点精气神，然而，清醒的人要面对的却是那蚀骨的痛失亲人的伤痛。他艰难地爬下床，踉踉跄跄地向房门方向走去，没有坚持几步路，就向地上倒去。

他倾斜着身体，想用胳膊支撑自己再次站起来，但是浑身没什么力气，脑子里面有一个漩涡一样的东西在旋转。

此时，房门被打开，方雨凝白衣如雪走了进来，看到地上苦撑着想站起来的吴羽。方雨凝没说什么，只是走过去蹲下扶起地上吴羽，想把吴羽重新安顿到床上去。

可是，吴羽甩开方雨凝的手，用低沉的语气说道：“让我走！”

“你这样子，要走到哪里去？”方雨凝放下被吴羽甩回的手臂，站在吴羽旁边微微皱起眉头看着他说道。

吴羽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向房门口挪去，然后一步一步向客栈外挪去，然后一直到街上。

入眼的满是难民，吴羽这才想起，自己昏倒前，北胡人攻城，现在难道朔方城已经被攻破了，这些人是从朔方城涌来难民？那娘亲和小小的尸身呢？

他转身望向尾随而来的方雨凝，冷淡地说道：“我娘和小小的尸身呢？”

方雨凝直视着吴羽的眼睛，看到他眼神里戚戚的哀伤，说道：“离开朔方城之前已经安排我宗同门好生安葬了，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接到同门师兄传来的讯息，已经在朔方城破之前将她们安葬在城外南面，已经用了我宗秘法做了标记。”

“告诉我具体位置，我要去！”吴羽激动地抱着方雨凝的双臂。

“回去受死吗？你不知道北胡人为了那把剑连十万控弦都出动了吗？你回去死了干净，就不想给枉死的她们报仇了？那天的黑衣人头领遁走，你死了就能让亲人瞑目了吗？”方雨凝知道自己这么说，完全违背了凌霄宗的宗旨，但是看到吴羽那一副寻死的样子，只能以言相激，看看能不能有点效果。

吴羽听到方雨凝的话，静静地看了方雨凝一会，然后转头看向街上来往的难民，然后又看向北方的天空，久久而立。

从身边路过的难民相互之间的交谈，吴羽大致知道了一些事情：自己昏迷后，朔方军与北胡人进行了数日的攻防战，但北胡人最终还是攻破了朔方城，尽屠朔方城内的无辜百姓，然后在城中搜寻一柄剑。吴羽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柄害死娘亲和小小、让自己陷入癫狂被众人抢夺的所谓“魔剑”才是罪魁祸首。

吴羽知道，自己现在回朔方城于事无补，自己一介书生，回去不过是给北胡人的刀添点血腥味，而那逃走的黑衣人头领还没伏地受戮，自己还不能死。但是，茫茫人海，自己又去哪里寻觅那人踪迹，就算找到了又能打得过那人吗?

吴羽转身到客栈里，找了张空下的桌子坐下，向店小二要了一坛酒，开始一碗一碗地喝着，也许只有醉生梦死才能忘掉心中的苦楚，所谓清醒不过是在回忆中绞杀自己罢了。

方雨凝也坐在吴羽身边，她把剑放在桌子上，目不斜视地端坐着，算是陪着吴羽喝酒。吴羽就这么一直喝着酒，一直到深夜，店小二都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吴羽咕噜咕噜喝完最后的一碗酒，然后脑袋直愣愣地倒在桌子上，昏睡过去。方雨凝转头看着吴羽倒在桌子上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起身架起吴羽，走向吴羽的房间，然后把他放到床上，给他脱下外衣、鞋子，又盖上被子，才走出房间。

方雨凝回到自己的房间，通过凌霄宗的“千里谣”秘术回报宗门自己现在的境况，而宗门回复的人以自己师尊的名义，让方雨凝尽快把吴羽带回凌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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