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5月6日。
帝都。
小杨家胡同的一个大杂院内。
一间30多平米的房间被隔成里、外两间。
里间的一个木床上躺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瘦弱男子,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会时不时从他身上地响起,传到外间。外间,靠墙摆放着一个饭桌。另一面墙上,整整一面墙都贴着奖状。不过,奖状的得主都是古大妹、古二妹的女生名字。
古三儿和两个妹妹坐在桌旁,正手法熟练地糊着巴掌大小的纸盒,桌子上已经堆了一堆糊好的纸盒。
古三儿,17岁,高高壮壮的,可能是平时吃得不太好的缘故,脸色有点苍白。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结实可靠的感觉。
两个妹妹,小的11岁,大的14岁,都是瘦瘦弱弱的体格。脖子上系着红领巾,穿的却不太好,甚至衣服上还有小补丁。
门外,瘦高的麻小民在古三儿眼神能瞟到地方晃了一下,就消失在大杂院外。
耐着性子又糊了几个纸盒,古三儿站起来,小声道:“大妹、二妹,我出去一趟。”
听到这话,两个瘦弱的小姑娘立刻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惊恐、担心地望着古三儿。还没等她们说什么,里间传来了虚弱的声音:“三儿,你进来...”
“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瘦弱男子冲站在床前的古三儿虚弱地招招手道:“三儿,把头伸过来。”
古三儿把头伸到跟前,刚要说话,脸上就挨了轻轻的一巴掌。尽管不疼,古三还是手捂着脸,委屈地道:“爸,咋了?”
没搭理古三儿,瘦弱男子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自嘲地道:“看样子,我是真不成了。连打你都打不动了。”接着,又悲声地道:“你大哥去年判了个死刑,你二哥严打的时候,又判了个无期,这个家里能顶门立户的现在就剩你了。三儿,我现在也管不动你了。我就是劝劝你,干什么之前,多想想你两个妹妹。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事,她们怎么办啊?”
“爸,你放心。我指定不胡来。”说完,古三儿双眼发红地,扭头走了出去。到了外间,刚要走出门口,衣服就从后面被古大妹拽住了,“三哥...”
扭过头来,宠溺地揉了揉大妹的头发,古三儿柔声道:“大妹,你放心,哥就是出去找点事做,好挣点钱,给你和二妹买新衣服啊!”
“哥,那你小心点。”古大妹恋恋不舍地松开手道。
出了大杂院,就看到在胡同口的麻小民,正依着墙壁吞云吐雾。
看到古三儿,麻小民立刻走过来,递上一根烟,并给点上道:“三哥,哥儿几个盯了5、6天了。那小子每天最少能卖出去6、7支电子表。按1支表100块钱算的话,光咱们盯的这几天,他最少卖了3000多块啊!”接着,满脸希冀地道:“怎么样?三哥。抢吧?”
深吸了一口烟,让裹着尼古丁的烟气在肺中停留了一会儿,又狠狠地吐了出去。古三儿苦涩地笑道:“不抢了。你三哥从今往后认怂了。”
看到麻小民脸上错愕的表情,古三儿解释道:“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爸自从在工厂塔楼上摔下来后,已经躺床上五年了。我大哥因为犯事,已经是毙了。我二哥也得在里面待一辈子。我要是再有点什么事,我两个小妹妹怎么办?”
“三哥,不抢就不抢。不抢那也不叫认怂。咱哥们干正经事情,照样是好样的。”说完,麻小民想了想,又道:“三哥,上个月,香河那儿,新开了一家制鞋厂。我一个堂兄在那当副厂长,要不,咱们上那儿干去?”
拍了拍麻小民肩膀,古三儿摇摇头道:“不。咱们还是要找一找那个卖电子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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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四北三条路。
建国旅社203房间。
王大满看着摆在床上的一沓沓大团结,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个月来,王大满摆摊摆遍了帝都戏剧学院、帝都音乐学院、帝都电影学院三所大学的商业街,一共卖了38500块,就是摆在床上的这些大团结了。现在还剩下低档表86支,中档表13支,高档表5支。
情况比预想的要好。现在的卖的钱已经是够支付偷渡费用的了。但剩下的这些表怎么办?难道还要继续摆摊?最好卖的三个大学已经是卖遍了,再去的话,也是浪费时间。
别的大学的话,虽然也能卖出去,但花的时间太长了。这与王大满的计划可就相冲突了。按他的计划,6月份之前,他是必须要到达香江的。
“难道要把这些表都扔掉?”王大满苦笑着摇摇头“卖到月底吧!到时候,不管剩多少,哪怕扔掉,也要南下了。”
与此同时。
旅店前台。
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和旅店老板娘争执着。
“古三儿,我告诉你,你可别在我这儿闹事!这严打可刚刚过去还没几天呢,别给自己找不痛快。”矮胖的老板娘伸着粗壮的手指,指着一个戴着灰色帽子的青年,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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