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倒去打听打听,听人家三两句啜哄就愣头青似得向前赶!”年纪最大的那个小厮一抹眼泪,颤着音道:“荣国府知道不,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不假知道不!别说我们爷啥事不管都很站得住脚,我们爷还念着那点旧情,哪个放出来我们爷没给过接济的银子?便是这位贾二爷爷,敢说没收到过我们爷给的银子?往常我们爷还在那府里的时候,每年二十多两的银子的月钱还在爷中了举人的时候给掐了,更别说那里头都是跟红顶白的人物,我们爷不受待见克扣的就尤为厉害…可我们爷这段时候帮扶着族人把家底子都掏空了——三姑娘的二百两银子不几天就没了,这还找来堵在门口败坏我们爷的名声!可非得叫我们爷卖了宅院毁了前程才甘心?”
什么话都没有“荣国府”三个字有用,一听荣国府这些人看贾母的眼神立时就变了。荣国府这些年历来是京城的话头子,上至王公大臣,下到贩夫走卒,谁没传过贾家的是非传言,他们家向来跋扈张扬的紧。便是眼前这位小爷,他们也听说过,可算得上‘歹竹出好笋’了,那年把个有功名有前程的庶子跟什么似得撵出去自立门户的事情还有印象呢,这里头就有人没少嘲笑过贾家‘脑子坏了’,今儿倒是看见真人了。
说起来,贾环的名声倒是真不错,他是个有城府的人,在元小舅舅的帮扶下早就春雨润物似得经营他和史墨的名声了,不管是士林还是市井,这俩小子的口碑都是不赖的,史墨还要更好一些——贾环是‘歹竹出好笋’,史墨留下的印象大抵就是‘坚强不屈’‘重振家门’‘厚德载物’了。没办法,出身影响命运,史墨到底是史家嫡长房嫡长子,比史家哪一支都正统,史墨不管怎么说法都立得住,相反的还受人同情;贾环就不成了,贾家再不慈不好,贾环庶子出身父母兄长俱在的事实,总能让些人说出不好听的话来,止都止不住。
亏得贾家自掘坟墓,犯了众怒,平头百姓不知道什么朝政大事,可他们知道利子钱!前朝大户放利钱之象盛兴,吸干过多少穷苦人家的血,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况且不管今古,这利子钱都是黑心头,白花花的银子下头垫的都是累累白骨和血债。
群情激愤起来,有个满脸风霜的妇人扔下手里挎着的篮子,当头就唾到贾母脚下,红着眼道:“断子绝孙的黑心种子,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混账老婆,作出那样的事儿,老天怎么没收了你这阿物!前年他大伯腿脚伤了,上当铺子当物事换救命钱,被这些毒胚子拦住花言巧语的哄着当家的说借给他钱,说是府里的太太奶奶们发善心作善事,能让俺们遇上那是天大的造化,我呸!救命救火的事儿,谁能想那是天杀的利子钱!利滚利,可怜我们好好一个家就败了,他大伯气恨自己牵累家里人,偷着用裤带子吊了脖子,一个汉子那样儿窝窝囊囊的死了……作出这样的事儿来,阴灵也不容你!”
那女人哭的悲切,她身后六七岁年纪就背着篓子干活的小男孩也低头抹眼泪。
人群里好些人都被感染了,骂什么的都有,还有几个小伙子上前来推攮贾宝玉,看贾环的眼神也不善。
贾环垂着头,心情低落的模样,倒是后头的门房上前来护住他和一群半大小子,虎着脸冷道:“别说我们爷吃过喝过那府里的,就把这作孽的事摊到我们爷头上!我们爷白背了多少挂落,都是为着他是那府里的儿子,可我们爷早就分出支脉来了,如今可不兴连坐——我们爷可没用过一厘一毫的那黑心钱!你们去打听打听,我们爷拼出活路立住脚后接济了多少人,那都是我们爷自己赚的家当,早就偿了那出身的债!”
贾母心里头发慌,如今荣国府跟过街的老鼠似得人人喊打,她千算万算没料到贾环竟然不避讳他的出身,当众指出荣国府来。
角楼上,平安急的在史墨身后团团转,史墨倚着窗棱,很是闲适的模样:“急什么。”平安哪哪都好,忠心又勤快,就是这脑子不转弯儿,可也就是因着他脑子简单,才会事事都无条件听主子的,不像那些聪明人主意大,反而最受贾环和史墨信任。前些年他们身边的一个老掌柜背主的事情可给这两人好生上了一课,从那以后,贾环和史墨就学会了‘三权分立’‘术业专攻’,再没有说完全倚重扶持哪一个,不管里头外面,权利不会都把持到那一个人手中,而管事们还得为他们手底下人的错负责,要想再当个睁半支烟拿着主子家事务卖好的‘老好人’就等着被收权打发罢,反正削尖了脑袋赶着上进的人有的是。
平安这才站住脚,两眼担忧的看地下,那架势,仿佛时刻准备着下去救他家大爷似的。
史墨哂笑,依他看,环儿这是表明立场呢——今儿这事一出,他与‘前荣国府’站在对立面的立场就定了,还能堵住那些个酸话,便是有人想要诋毁环儿‘六亲不认’也得先掂量掂量。
直到贾母的衣裳都被人扯破了,贾环才抬起头来,朝着众人拱手道:“非是我贾环忘生恩不孝,实是不能。想贾家先祖铁马金戈,抛头颅洒热血立下汗马功劳才得了这一份家业,直至祖翁生前贾家还是积善的人家,可祖翁一去孝道之下,合族中唯国公遗孀辈分身份贵重…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
来源4:http://www.31xiaoshuo.org/160/160350/6019083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