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声很响, 也很清晰,像是就在陈仰的帐篷里, 他连骨头被剁开, 刀刃嵌进去的摩擦声都听见了。
陈仰平躺着, 脖子一阵阵发凉, 他摸了摸脑袋,一手心的虚汗。
沙子上面是剁不成这个动静的。
棚子里吗?
被引出帐篷的是谁?还是说,没人出去,就是那个女鬼在剁骨头?
重现杀人剁尸的场景?
浴场的磁场很诡异, 声音那么大, 陈仰却闻不到一点血腥味, 这个帐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仿佛是另一个空间。
陈仰的呼吸霎时一停,没了,“哐哐”声消失了。
外面一片静谧。
陈仰开始数数,他数到九千多秒的时候, 帐篷外的深黑不再浓稠, 有光渗了出来。
不到三小时。
陈仰的心情很沉重,第一个黑夜的时候,他在帐篷里又是饺子又是绵羊的数了一大堆,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 接着就出现了挖沙子声,那声音持续了很长一时间,外面才出现了微光。
第二个黑夜缩短了。
这个浴场的日夜正在挤压, 变形。
他们必须在它彻底崩塌前完成任务离开。
日出以后,大家离开了帐篷,第一时间确定人数。
九个人,都在,都没事。
万丈霞光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疲惫不堪脸,黑眼圈,布满血丝的眼睛,皱巴巴的衣服,头发里也都混着沙子跟汗味。
形象一塌糊涂。
陈仰把脏兮兮的睡衣袖子往手肘上捞,上去一些就滑下来,手不好使,他让自己的搭档帮个忙。
朝简搭着拐,头低下来,皱眉很是不耐的给他卷袖子。
陈仰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开口:“你们都听见声音了吧。”
周遭的气氛立马就变了。
陈仰说:“起先我觉得沙滩上不好着力,应该是在棚子里剁的。”
“后来我一想,浴场不是正常的浴场,沙滩自然也不是普通的沙滩,说不定就是在我们的帐篷前……”
何翔睿的尖叫打断了陈仰。
“不要细说了,陈先生,点到为止。”他干呕着,眼眶红红的,一张脸发青。
陈仰没再往下说,他扫视所有帐篷,身边的人又变了。
躺在里面的时候,毫无知觉。
为什么帐篷的位置会变动?
这是什么提示……
一道叹气声从后面传来,文青咣当咣当拎着袋子走近:“何教练,你的想法大错特错,什么叫点到为止?咱们是在开文学交流会吗?剩下的全靠意会?”
何翔睿的脸色青红交加。
“就是要说,要交流。”文青摇头咂嘴,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似的,“死几个人了啊,还不开窍,是要等自己死了,变成了鬼,掏出悔青的肠子嚎啕大哭?”
众人:“……”
文青手里的袋子晃向赵元:“校草,你做个表率。”
末了又笑:“你哥等着呢。”
赵元跟陈仰对视了一眼,他正色起来,清了清浑哑的嗓子。
“哐哐响,听起来毛骨悚然,我有种自己的头盖骨被剁碎的感觉。”
赵元从头冷到脚:“我们一个不少,没人出去过,那就说明是红裙子女鬼干的。”
他毫不吝啬的抛出自己的脑洞:“是不是白天那个无头男鬼给我们指路,铲子被我们拿了,女鬼就暴走了,对着他的头乱剁?”
“嗯……这个嘛……”文青沉吟着摸了摸下巴,“有可能哦。”
赵元:“……”还能再敷衍点吗?
“校草每次都这么认真。”文青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勤动脑,善思考,是个好宝宝。”
赵元脚下一个踉跄,竟然还押韵?!
文青晃了晃手里的大袋子,无聊的把它绕上一圈又一圈:“没人再提供看法了吗?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就算是听的同一个声音,感官上也会不一样。”
张劲扬两手环在身前,压在胳膊下的手指往赵元那指:“我赞成他说的。”
文青一脸的恍然大悟:“我们是邻居吧。”
张劲扬没懂:“什么?”
文青说:“我装逼,你装酷,这不是邻居是什么。”
张劲扬的面部漆黑。
陈仰的袖子还没卷好,搭档在抚褶皱,抚半天了,他制止道:“布料里都是汗,软塌塌的,抚不平了,就这样吧。”
朝简:“别吵我。”
陈仰望着少年冒着短短一层胡渣的下巴,浴场的一天不是真的一天,一夜也不是真的一夜,这有个好处。
仅限于少年。
陈仰每次都是日落前给他一粒药,白昼跟黑夜的间隔时长压缩了,对他是好事。
“我在耳朵里塞了纸。”何翔睿坐到地上,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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