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去后,邱美移步到已好久没有使用过的茶台边泡茶。朱连国颇感兴趣地看着邱美面前古色古香的茶台,说:“你这套茶具是好东西,我看你泡茶的手法,好像也跟我那福建来的儿媳妇差不多,怪不得前些日子好多人说你这里的茶好喝,争着要到你这里来喝茶呢!对了,今天怎么没有看到有人来喝茶呢?”
邱美一边用毛巾擦着茶台上的水渍一边说:“我这里有十多天都没有泡茶了呢,我们镇上的那些人,根本不懂喝茶,也不爱喝茶,就是图个新鲜而已。”
“那确实,”朱连国点着头说,“我们这里的人也不是说不喝茶,不然祖祖辈辈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多茶山?只是我们喝茶历来没有当成个讲究事儿,打我记事起,到现在这都五六十年了,一直都是一把茶叶塞进铜壶里,煮到滚滚开就倒来喝,一喝就是一大缸子,像你们这样用指甲盖大小杯子慢慢呷,我们还真是不习惯。”
邱美正要倒茶,听朱连国这么说就问他:“您看我这也只有这些小杯,要不我去隔壁跟您换个大的杯子来?”朱连国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自从我家娶了个福建媳妇,我多少也习惯了。”邱美才不相信:“您那儿媳妇,一年才在家里呆几天?也没泡过几次茶给您喝吧?我看还是去给您换个大杯子得了!”朱连国又连连摆手:“不用,真的不用!”
邱美斟了一杯茶递给朱连国,问他:“三叔,您不会没有事儿专门到我这儿喝茶来吧?”
“唔,这个,”朱连国支支吾吾地说,“我确实是有点事跟你商量的,要不你把德让也叫过来,我们一块商量商量吧?”朱连国的话让邱美有些生气。在邱美的家里,谁当家作主可没有一个定论,有时候是赵德让,有时候是邱美,可是,当你先找邱美谈事情的时候,当家作主的必须是邱美。于是,邱美说话的语气顿时冷淡起来:“没事,您有什么事跟我说,不用叫他过来,他听我的!”
朱连国放下茶杯,搓了搓手说:“我想把你的这件店面租下来,不知你舍不舍得?”
开什么玩笑?现在的合水镇是风水码头,客流如织,像邱美这样主街上有店面的,谁不想自己做点买卖?谁还会在乎那几个租金?邱美真想问问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是不是脑壳被门夹了。
邱美委婉地回拒朱连国:“三叔,我这店面巴掌大块地方,您在我这里做生意也施展不开呀!”
“你这地方确实也不算大,我呢,就想在街上弄个门面,我家那边还有地方做仓库,凑合一下也还成,我也是看你这间店面平时都闲着,所以想要来跟你讨个方便,你看你能不能割爱?”
割爱?割什么爱?既然是爱的东西,为什么要割?邱美干咳了两声,说:“三叔,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这小店面已有用处,我跟德让说了,打算把这里改造一下,以后到他那边吃饭的人饭前饭后都可以到我这喝喝茶,歇歇脚。”
朱连国仍不死心:“吃饭的人,吃饭的时候就是歇脚了,哪还用得着其它的地方,这样多浪费!你再考虑考虑吧,叔可以多出点租金。”
邱美说:“三叔,这还真不是租金的事,您看我这一天到晚的也没有什么事干,正想着用这个小店做点事呢,要租给您了,我就又失业了。”
邱美的这个说辞朱连国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他摆出那种长辈特有的已看穿一切的笑容:“你这丫头,还说没有事情干,德让那边的事情多了去了,也没见你过去帮忙,你这是存心要掐叔的鸡脖子。”
邱美一边摆手一边笑道:“三叔,我哪敢,不讲我们平日的交情,单凭您家的福瑞之前带给我一大笔收入的份上,我也应该帮您,不过租店的事我确实有自己的苦衷嘛。”
“龟儿子的,怎么又是这个样子嘛!”朱连国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起来。
这种事情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每次朱连国跟别人谈店面出租的事情时,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店主都会有意无意地将话题转移到福瑞的身上,这让朱连国烦透了。
福瑞是朱连国的狗,它给那么多人带去了福气和祥瑞,可是它给朱连国带去了什么?如果别人夸他的儿子很出色,他还能骄傲一下;别人夸他的狗很出色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心情激动的福瑞暂时丧失了察言观色的能力,它不了解朱连国的烦躁。当朱连国灰头土脸地从邱美的屋里出来的时候,福瑞竟然没有做丝毫的考虑,毫不识趣地直接凑到了朱连国的身边。
朱连国愈加烦躁,而他的右腿却比他的心情更加暴躁。那条暴躁的右腿在还没有得到大脑指令的时候,早已凭借着肌肉记忆祭出了一招独门窝心脚。福瑞被窝心脚踢了个趔趄,向一边的马路上滚过去。朱连国有些错愕地收回自己的右脚,胸中的怒气不可遏止地喷薄出来:“狗杂种,死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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