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祠堂门口,木太妃挺直身子,寻常的松香色衣袍,一丝不乱的发髻,透着威严,在她眸底流露出一分的焦急,一分的期盼,以及更多的内疚,不是丁柔在大佛寺那番锋芒毕露的言辞,她只想去看看她,从未想过将她接回王府,她无法接受女儿为妾的事实。
‘如果我女儿死了,绝不会让不知道从哪来的野丫头享受她的一切。’
木太妃转都佛珠的速度快了些,她身边站着亭亭玉立的李思略带焦急的道:“怎么还没到呢?不是说进了王府了?郡主身子不好,真真是让人担心。”
木太妃没像以前一样,目光直直的看着前面,见到回廊里的人影,“来了,她回来了。”
李思后撤一步,垂下了脑袋,有了郡主,木太妃就不会离不得她了,她不再是王府除了太妃殿下以外最尊贵的女子,李思咬着嘴唇,喃喃的道:“太妃殿下..我..”
木太妃没理会李思,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她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的犹豫踌躇。
女子在她面前停住。两人隔着薄纱对望,女子手放在腰间,蹲身行礼:“太妃殿下..”
木太妃手臂有些许的颤抖,将佛珠重新呆在手腕上,沉稳了片刻,除去女子头上的毡帽,握住了她手臂,扶她起身,强硬的她眼底有几分湿润。“是我对不住你。”
“太妃殿下..”
“叫我一声母亲可好?”
女子糯糯的道:“母亲。”
“嗯,嗯。嗯。”木太妃擦拭了一下眼角,“齐家骨血团聚,你父亲亦可放心了。”
木太妃领着女子进了齐家祠堂,齐恒,齐环跟在她们身后,李思上前两步,在祠堂门口停下来,往常她可以借着伺候太妃的名义跟进去。如今她...哪里再有她的位置。
守在祠堂外的还有两三名三旬出头的妇人。她们垂首默默的站在祠堂门前,有人瞥了一眼李思,冷冷的哼了一声。李思脸一会红一会白,身子晃了晃,木太妃再喜欢她,亦没为她请封郡主,她姓李,不姓齐,可所有人不都是说她是公主的转世吗?
以前李思得太妃的疼惜,她以奴婢自称,自从知道安阳郡主即将返回信阳王府,她不再自称奴婢,以前木太妃总是说她不是奴婢,会教导她不可妄自菲薄,信阳王府是她家,但现在她是不是改口,木太妃都不会再关心她了,她有安阳郡主就够了,哪怕安阳郡主不是她亲生骨肉,但她姓齐,是信阳王的女儿,这足够了。
安阳郡主,你为什么要回京,你不是不肯原谅木太妃吗?为什么还要回来?在山上礼佛不好吗?
安阳郡主跪在齐家的祖宗灵牌前,行三拜九叩的大礼,齐恒,齐环跪在她身后,木太妃点燃了香,袅袅升起的香烟,挡住了她眼底水汽,声音沙哑道:“安阳郡主齐裳给你父亲上香。”
“是。”
安阳郡主起身,从木太妃手上接过香,迈步来到香炉边上,三炷香放在额前停住了一会,插在香炉上,香烟窜起,飘上了祠堂上空,仿佛在告诉齐家列祖列宗,齐裳回到齐家。
出了祠堂,木太妃看着略带些许局促不安的安阳郡主,她没养女儿的经验,唯一让她当做女儿养的李思,又被她养歪了,被丁柔训过一顿,木太妃没自信了,看出她对她的害怕,木太妃尽量柔和的说道:“你一路辛劳,先休息上一日,明日再随我进宫拜见皇上同皇后娘娘。”
“一定得去吗?”安阳郡主柔柔的问道:“我怕给您添麻烦。”
木太妃用手抬起安阳郡主的下颚,让她同她对视,“安阳,你是信阳王府的郡主不必害怕,皇上皇后不会为难于你,而旁人你不需要再低头。”
安阳轻柔的笑了,木太妃心中一酸,柳柳,我的女儿不需要向任何人卑躬屈膝,“我将你安排在月岩阁,去歇息吧。”
“多谢母亲。”
安阳福身,李思笑着上前,“我送安阳姑姑去月岩阁?”
木太妃道:“周妈妈。”
“主子,老奴在。”
“你带安阳去月岩阁,她一直避世而居,伺候她得婢女妈妈都醒事些。”
“主子放心,老奴会办得妥当的。”
木太妃看着周妈妈扶着安阳离去,她不用李思搀扶,走回自己的院落,当屋里只留下齐恒时,他问道:“为什么祖母不告诉姑姑实情?”
“丁柔说我不配做母亲,她太懂事了,我怕她一时想不开,真去了。恒儿,当初柳柳失踪,安阳郡主避世而居,就是为了今日,我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如今她能陪在我身边,我已经知足了,公主死于北疆,柳氏死于大佛寺,活着的是安阳郡主,她本来就是齐家血脉,我怎么忍心让她做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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