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森听了一夜的狼嚎,他趴在马背上,紧紧抱住老马的脖子。
他无论是个多么聪明伶俐的孩子,终归是个孩子。
他非常害怕,他可以忽悠大刀疤马匪,可他忽悠不了沙漠上的野狼,毕竟狼群可不知道殷开山是谁。
天终于亮了,陈森抬望着前方巨大的圆日,终是支持不住,脑袋一重,在马背上沉沉睡去。
老马识途,这是一匹随苏沉船往返过三次长安的老马。
居德坊临近金光门,不远处就是长安西市,西来的胡商们大多在此处,这里鱼龙混杂,因为平康坊只收纳汉人歌姬,是以胡姬们也多在这种西边的坊间。坊间胡汉交杂,有住脚的商人,有来寻乐的浪子,有揽客的胡姬,还有许许多多干着不上台面的行行业业的人们。长安一百零八坊,近千万人口,以明德门至朱雀门为界,西为长安县,东为万年县。
陈森途径张掖、秦州、乐安、维州、扶州、渭州等处,总算来到了长安城下。
本来这沿途都是吐蕃侵占的地方,想要穿过河西、陇右之地而躲过吐蕃军队的盘查是千难万难的。也是合该陈森与这长安城有缘,出了个沙州人张议潮,他连结回鹘首领仆固俊,四处与吐蕃军队交战,大唐边军又趁机攻入渭州。这兵荒马乱,竟是让陈森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的到达了长安。
其时大唐历经安史之乱,早已不复贞观、开元之盛,但虽说各路节度使藩镇权重滔天,长安朝廷权利更迭频繁,盛唐之名,仍是刻在每个长安人的心中。
光德坊离西市也不远,但是让陈森奇怪的是,光德坊并没有官署。那么他去哪里找那个叫薛存庆的人呢?
他在光德坊各处游荡,一路奔波,他身上仍旧是西北沙漠的着装,这在开元年间自是习以为常,可如今西北战事频繁,商路阻断,许多居住在长安的胡人为了少些麻烦都会变更下服装。
陈森还没转完光德坊,身后就已经跟上了两个不良人。
“你们是谁?”
两个不良人一左一右,搭起陈森的胳膊转进了一旁的光德寺里。
佛像前的蒲团上坐着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
“自从李皂走了,我倒是清净了几天。这小子你们从哪里抓来的?”
“回头儿话,这小孩在光德坊四处转悠,访问有没有官署。我们瞧着蹊跷,又是生面孔,就悄悄跟了上去,后来听到他言语间提到薛大人。”其中一个不良人拱手说道。
“哦?认得薛存庆大人吗?小孩,认识下,我是长安县不良帅,徐绅。”
陈森终于见到了崔元庆。
前兵部给事中、御史薛存庆已经年过不惑,自从与韦宏景一道封驳了诏书,他如今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光德寺里晒太阳。
但是兵部侍郎辛秘、长安令王正雅时常来光德寺与薛存庆密会。
这一切,似乎都透露着一股不寻常。
王正雅特地招来徐绅嘱咐过,薛存庆对西北战事尤为重要,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西北战事有多重要,能否收复河西,庙堂百姓都翘首以待,以至于徐绅不敢不万分谨慎,直接也住到了光德寺。
“安西都督府和北庭都督府一起出兵?这是谁出的主意?”薛存庆看完了苏沉船交给陈森的信,他显得很烦躁。
“沙陀州都督府已经被吐蕃军占领,仅仅凭借北庭都督府的几千士兵根本就守不住,这是要全部集结西域守军和吐蕃决战?”徐绅在一旁惊讶道。
“不成,他们的职责是守住西域,直到大军收复河西打通道路。”薛存庆在窗前踱着步;“李皂到哪里了?”
“出了玉门关后进了沙漠,我们的人就跟丢了。”
“希望的信能及时送到郭节度手上吧。”
“至于这个孩子,就跟着老徐你吧!”薛存庆这才留意到了一旁局促不安的陈森。
“成,小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徐绅咧了咧嘴,脸上的刀疤更加狰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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