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没能料想到,最终到来的人居然会是许微白。她依旧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所以注定了没有许暮颜那样拉风的出场。她只是脸色惨白地从人群里挤进来,难过地大张着嘴巴呼喊却没有任何声响。我抵在墙壁上面容悲戚地看着她抱着许棫哭得泪雨滂沱。本来瘫软在地上的值勤女眼见微白已经FengChen仆仆的到来,半跪在地上就爬了过去,抱着她的手臂不住的哭,眼泪鼻涕都混在一起。“微白姐姐你快让许棫停下来啊!他那么听你的话的!姐姐…姐姐…”后面的话再听已经无法分辨清楚,她口齿已经不再清析,不停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但我想所有人都能够清楚明白地猜到她所要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希望她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力挽狂澜,好息事宁人。不过这场恶战的引发者许棫却不肯领情,他挣开微白捂着伤口站起来狠狠甩了甩头,然后顾自走到我身边指着我的脑门恶狠狠地说“你有种!”然后伸手握住已经没入我身体的匕首的刀柄。急急跟了过来的微白,看见这场面霎时脸色惨白。她大张着嘴巴扑过来抱住许棫的身子,然后用力的拽住他的手。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这才艰难的转过身子来望着她这个疼的心肝宝贝却终日祸事连连的弟弟。她摇着头,嘴巴不停的以最大的弧度张合。而这个嘴型任人都能够看懂是不要的意思。许棫看着她昔日优雅光鲜的姐姐如今这样泪眼连连的模样忽然心里也是一阵痛楚,这么一想手下也就松动了。微白见势急忙就拉开他,整个人小心翼翼地护在我身前。许棫低下头压抑地大叫了声,然后闷着头就往外走,也不顾他带来的混混们。混混们一见许棫走了,也就无心多留,三三两两得意地跟着退了场。
微白反身一把抱住我,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哗哗的奔流出来。我伸手给她擦眼泪,但却在她脸上留下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迹。这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已经飘忽的像是临秋飞落的树叶那样盈盈,地上已经是小摊小摊的暗红色血液。我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又抬头看着微白的脸无力地微笑。沈清河在一边已经跌撞着走了过来,眼里隐隐约约的水光泛滥。许暮颜正蹲在周嘉宁身边跟她说话,声音却飘得很远很远,好像怎么也听不清楚。世界开始莫名地模糊起来,就像谁的指头挡住了镜头后显现出来的世界的影像,模糊不清。
远远的,学校的保安已经向这边小跑着过来。原本厚实的人墙也已经如同受惊的鸟兽半哄散。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当然除了几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学生还有小摊的血迹,谁也不会怀疑这儿一直是这样的安静祥和。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阳光晴好,空气也都是暖暖的。我本来满心欢喜地以为醒来就能看见我亲爱的沈清河,哪知因为事情闹得大到学校已经涉足的地步,所以爸妈也知道了这一切。于是当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不仅不是我所希望的少年沈清河,还不是我的朋友圈了的任何一个人。妈妈坐在chuang头鼻头红红,眼睛也红红的削着苹果。爸爸站在窗子边抽着烟,下巴上长满青灰色的胡茬,脸色铁青。但他们最终没有责备我,只是背过身子不住的幽幽叹息。我想我是懂得他们无处遁形又无法宣泄的难过的,毕竟他们的女儿一直是那么乖那么听话的孩子。可现如今,她已经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变成自己陌生的模样,变成自己所惧怕所不希望的模样。我很怕他们这样的叹息,幽幽的,难受的,失望的。这些只是随便一样就足以让我难过的不能名状。说实话,我更宁愿他们骂我,抱怨我,但不是背对着我,只留给我沧桑老迈的背影和幽幽失声的失望叹息。
妈妈把苹果递给我,什么也没有说,红着兔子眼起身拉着爸爸就走了出去,只在最后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深厚汹涌的情感,一瞬间就将我心里所有的叛逆与乖张的火焰熄灭。他们都只是最普通的父母,也像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心心念念也只是希望儿女们安平喜乐的度过之一辈子。最好无灾无难,多欢喜,鲜悲伤。想到这些,心里也忍不住泛起了酸意,矫情的眼泪隐隐就要坠下。
我把被色的被子拉过头蒙着脸忍不住地啜泣,眼泪默无声息的流了下来。沈清河就是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的,手里还捧着一小把漂亮的嫩Huangse小雏菊。他见我捂着脑袋不肯见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把花插在chuang头的花瓶里,然后想来的时候那样了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清冽的花香散在空气里,让人心神也随之宁静下来。周嘉宁紧跟沈清河的步子来到,她只是呆坐在chuang边望着空气里虚无的地方发了会呆就起身走了。然后是同样穿着病号服的楠,他像是知道我醒着一样,俯下身子隔着被子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声“谢谢你。小木头。”然后在我为着忽然转变的小木头这个称呼愣神的时候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微白是最后到来的,手里还提着馨香的小米粥。她轻轻地拍了拍被子,然后伸手过来轻轻地把它往下拉了拉。我从被子里伸出头来看她,虽然已经没有再流泪,但眼眶还是红红的,像是失眠的兔子。她满脸歉意地低着头不看我,十指用力地绞在一起,隐隐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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