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从吉他店出来的时候,我恰巧收起电话。
楠走到我身边,低着嗓子问,哎,要不要送你回去?我咧了嘴望着他讨好地笑,也不说话。楠的眼皮往下塌了塌,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什么的样子,最终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背着吉他包走上前去。我转身对着立在剪纸店门口的微白挥了挥手算是说再见,然后在微白暖暖的笑容里迅速回过身子,跟上前面有意放慢了速度的楠的脚步。
天渐渐黑了下去,黎明已经跟在黑夜身后准备起跑。温暖,美好,依然存在。
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车挤得像沙丁罐头。白发苍苍的老人,背着书包的孩子,提了菜篮子的家庭妇女,打扮时尚的年龄男女,混杂在不时有人咳嗽,大声讲电话的公车上。拥挤而忙碌。
我抓着扶栏站在一边,斜眼鄙视地看了楠一眼。本来坐在一边的楠,脸红了红,抱着吉他站起来。
车子堵得厉害,下车的时候路灯已经三三两两地开始亮起来了。我雀跃着往前小跑,楠一脸崩溃地跟在后面。到小巷子口的时候,他迅速地从后面蹿到了我身边。根据我5.0的好视力分析,楠当时的造型就像一只狂奔的兔子。他站在我右边的路灯下拽着我的手臂,就像一只被电烙铁烫了脸的狮子,“谢小木,你刚居然在公车上鄙视我!”我咧了嘴尴尬地笑笑,视线的最角落处恰巧可以望见,前面居民楼下的暖橙色灯光里单脚撑墙而立的少年。就在我试图伸手掰开楠的铁爪的同时,很顺便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少年。楠阴沉着脸松了手,“谢小木,下次遇见我就躲远点!”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开。我背过身子小声嘀咕“哼,下次肯定躲起来再踢小石子砸你。哼哼,how怕how。”谁知,楠这家伙听力好的一塌糊涂,转身对着我吼道“别跟我说上次我走在路上被石头砸到就是你的杰作!”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楠的表情,真像一头掉到火坑里的狮子。由于我谢小木同学还不想在这如花似玉,如狼似虎的十八岁横尸街头。于是,我又再一次使用了那个很没形象的跑步姿势。
楠只来得及看见谢小木的疾走的背影,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男生忽然觉得没来由地想笑,嘴角只微微倾斜了小小弧度的笑容,在男生回过头继续往前走的瞬间被扼杀干净了。
路灯全部亮起来了,整个城市灯火通明。
跑出有一段距离后,我又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有长长的巷子,除了冷冷的灯光,什么也没有了。前面的路灯下,倚墙站着我亲爱的少年沈清河。我把心里激动混杂惊讶的情绪狠狠往里压了压,加快了脚步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
我亲爱的少年,或许你就是太阳,而我注定了就是围绕着你的方向转动的,卑微的向日葵。天空与地面,咫尺天涯的距离。如果如果,我说喜欢你的声音,你会不会听得见?会不会?
远处的沈清河见我远远地跑过来了,自然地站直了身子,抿了嘴笑起来。等我终于着气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得人仰马翻。“哈哈,木头,你跑步的姿势还是跟第一次见你时候一样,像只奔命的兔子。哈哈”男生笑得快要岔气一样,却还是不停地捂着肚子长大嘴巴笑着。看着他狠狠嘲笑我的模样,我在心里默念着“你不仁,别怪我不义。”然后一脚踩在他的左脚上,然后还趾高气扬地迅速逃离作案现场。当然,这些场景都只是我的幻想狂基因在作祟。事实上,等我终于扑红着脸粗气喘喘地站在沈清河身边时,他只是温柔地笑着,很自然地伸手理了理我跑乱的头发“跑这么快也没见喊头痛,看来你的后脑勺没事了。”他的眼睛是笑弯腰的小桥,声音也似乎在笑着一样。我仰了头看着他的脸,他就这样真实温暖地站在我面前关心着我,距离近得我几乎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细小的毛孔,还有那些晕开一个又一个光圈的小绒毛。我有些失神地望着他,呆滞了眼神“你怎么,怎么要对我这么好,这么好呢?”视线里,男生依旧笑着,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望着他的嘴巴不停地张合,觉得像是在看一场无声默剧一般凄凉。
沈清河,你猜我听不见你的声音是因为横亘在我们之间的空气阻隔了你的声音呢?还是,你会不会知道是因为我惧怕你说出我不愿意听到的理由,例如你是因为周嘉宁跟许暮颜而觉得对我很抱歉。单选,AorB。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有些事情无法逃避,并且逃避不了。
男生最后停止说话,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大概是再说让我回家一类的话。我垂了眼没再说什么,在男生的视线里往楼上走,没有回头。楼道里的灯光冷冷的,冷得我有些颤抖。
这个夜晚,冷得有些难受。我把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里,泪雨滂沱。却不知道究竟在难过些什么。
夏天终于凉下来了。
在夏天终于不再炎热的某个中午,我去医院拆了纱布。被剪掉头发的地方露着白森森的头皮,看了有些恶心,索性把旁边的头发理过来遮着。自欺欺人地庆幸,还好还好,头发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