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傅……”
……
师傅?
半昏迷中的陶心然,在听到几个男子的声音时,淡漠得仿佛白纸一般的唇边,终于都隐隐约约地淡出一丝极其艰难的微笑出来……
啊,可是她的徒弟们,赶来了么?四张或年轻文弱,或英武飒爽的脸,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她忍不住再一次地微笑了——
还能在这个时候看到他们,真好啊……
毕竟是经过陶家家主精心调教的人。即便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之前,短暂的悲愤填膺和惶惑之后,理智,还是暂时地占胜了震惊。
晨风四起的竹林深处,四个年轻的男子先是神情严肃地互相望了一眼,下一秒,就默契地转开了头。跟着,其中一人快速地上前,简单且快速地检查了陶心然的伤势之后,就开始吩咐什么。
其余三人一起点头,然后,开始分工合作。
不多时,一副简易的担架在几双微微颤抖的手下做好了。率先的一个男子,动手脱下自己的长衣,小心地铺好,抚平。然后,这才吩咐其他三人,一起将陶心然小心地侧身放在简易的担架上,嘱咐最年轻的少年用一双手轻轻地扶着,准备停当,这才快速而平稳地向着不远处的镇甸跑去。
生命,通常消失在一念之间。
他们已经迟了一步,已经将师傅独自一人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所以,这一次,绝对不能,再犯下不可饶恕的错……
而四个男子急急地离去,将那一地的血和尸体,逐渐抛在脑后。他们的身后,竹荫深深深如海。竹林风,吹动叶梢乱颤。
远风飘摇来去,将所有的血腥吹淡。没有人看到,就在所有的人都离去之后,一抹蓝色的身影,仿佛被风吹起的柳叶一般,由不远的枝端,轻飘而下。那个男子,面色冷傲,神色冰凉,此时,看到满地的血,还有满地的尸体,那眼神淡漠得,仿佛看到横亘在面前的一池春水一般。
蓝衣如风,翩翩男子,俊朗如玉。再仔细一看,那人,赫然就是在片刻之间,救了陶心然一命,然后却选择了漠然旁观的蓝衣男子。
他一落地,先是深深地望了一眼正抬着陶心然远去的担架,然后,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地就地转身,朝着和几人相反的方向掠去——那个女人,已经被她的徒弟们救走,想来以陶家的人脉,以及神医吕方的本事,她的性命一定无虞——这下,固执的主子,终于都可以放心了吧……
不过,这主子今晚的表现,也真是奇怪,要知道,从来不会多管闲事的他,罕见地对一个女人施了援手。然而,当所有的人都顺理成章地认为,主子会施救到底,要么是就地治伤,要么是带上那个女人同行求医之时。那个向来事事出人意表的主子,却又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旁观,以及漠视。
急风疾驰之中,蓝衣的男子唇角泛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神情难解地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全力地加快了速度——
远处的远处,一辆黑色的马车,静静地停在一处山坡处。逐渐明亮的晨色里,一抹优雅得仿若谪仙的身影,正站在这晨风四起的苍翠青色里,仿佛望着远处的竹林竹梢,却又仿佛透过那一片浓的,墨的青绿,看到了不知何处的彼岸。
那个男子的神色,面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失神,再细看时,却仿佛露珠凝结一般的深切的怀念。那样的茫然不知所措的迷惘表情,倒映在漫天漫地的竹绿叶浅里,仿佛是月光的森然,乐律的精魂,一切只是幻影,稍纵即逝。
“公子,他们已经走了……”蓝衣的男子,无声无息地落在那优雅的男子的身后,静静地垂下了头,开始低声地将陶心然被徒弟们救走的过程,细细地禀报。
仿佛如水般绵长的思绪在忽然之间被阻隔了。又仿佛是有什么被生生地截断。身子蓦地一僵的男子,忽然间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晨暮之中,男子的咳,先是如蜻蜓点水,再就是暴雨剧落,到了最后,连续不断。那种咳,不象是偶感风寒的喉咙症,倒更象是肺腑里面的顽症一般,不咳得肺穿心烂,誓不罢休。
知道自己的主子生平极其要强,更不喜在咳嗽的时候,被别人看到看到几乎是狼狈不堪的失态,失仪。所以,几乎是男子的咳嗽声乍一响起,那些随侍在马车周围的侍人,都不约而同地同时地低下头去,不闻,不问,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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