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7月18号这一天,我整理好行装。坐上了由省城开往北安县唯一的一班长途客车。同行的大都是进城务工返家的民工。车上人不多,我的心情平稳。我知道我将开启的是一段注定会成为传奇的旅程。
北安第三人民医院,我实习的地方,我来了。
客车一路在大山和丛林间穿梭。巨大的针叶林带,像一条多毛的虫子,在车窗外徐徐蠕动。风高气爽,北方的初夏如同南方的春天一样宜人。
车开了不久,车厢里的男人们就侃起了大山。大家谈论着过去一年当中,在省城的见闻,赚钱的机会,古怪的事情和踩过的坑。
“别提了。没赚多少钱,都被在省城新结交的姘头拿了去。最后车票钱还是我偷偷的把房东的暖气片给卖了,换来的。”
“你心可真大!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吃什么喝什么?”
“像你这样就是想不开了,是吧?人家毕竟是赚了,肾亏不算亏,对不?用句时髦的话,那叫消费。”
“消费个他麻痹!不过,话说回来,城里女人是真香。”
“是吧?说说看,怎么个香法?”
“怎么香的?你自己找一个不就知道了吗?”
“哈哈,受用不起。不对,是消费不起。”
“只说一点,城里女人不穿肚兜,都戴着那个。知道吗?”
其他几个男人纷纷摇头,说不知道。
男人急了,说:
“叫什么来着?什么罩?”
“什么罩?眼罩?”
“呸。山炮。眼罩是罩在眼睛上的,怎么会罩在那两个馒头上呢?”
“是胸罩。我还买了一个给我家里的老婆。这不在这呢?”说着,从脏不拉几的破旧包裹里,拿出一件粉红色文胸。
其他男人说:
“哎呦,看不出来,你还挺浪漫。”
“给我摸摸吧。”
说着就一把夺过来,在自己的糙手里揉搓着。其他男人也过来抢着摸。
那男人骂着,仿佛自己老婆被人调戏一样,说:
“都尼玛住手。回家摸自己老婆去。贱人们。”
大家调笑着,一路没有清静。我听着听着就开始烦了,我不耐烦的拿出随身听,插上耳机,听上一曲《我们一起走进新时代》。
这时候坐在我后排的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摘下耳机,回头看,原来是一个半秃顶,穿着破旧中山装的胡子拉碴的男人。
我说,有事吗?
他说:
“哦,没事。我看你刚才在看《变态心理学》,又是学生摸样。莫非是去三院实习或者工作的?”
我有点惊讶,在这个乡土味十足的破汽车上,竟然会有人对我看的书,有一些认识,并且判断出我是来实习的学生。真有点神奇。
我说:
“是。你是?”
“我吗。”他说,“早年学过医,也在医学院深造过。现在是一名瓦匠。”
我说,这跨度有点大。
他说:
“也没办法。我这人,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要追求一点意义和价值。这不是钱能满足的。”
我点点头,不由得对眼前的邋遢男人多看了两眼。我说:
“怎么?对医学失望了?”
“可不嘛。医学上从来没有明确区分过病态和常态。所以,说不定与我们相比,精神病人还更正常一些。”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心里暗笑这人什么都不懂,还故作高深。
“说起三院,我倒是听过一些有趣的传闻。”他忽然转换了话题。
我说:
“我也听到一些。像什么院长是精神病,四十年没治好过任何一个病人之类。”
“这是捕风捉影的。”他说。
我说,是。那你说的有趣传闻是什么?
“我想我还是不要剧透了吧。你马上就会见识到了。”说着忽然往座位上深深的坐了坐,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我心想,这是什么人啊!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不过见他这样,我也没兴趣去听他再说。仍旧戴上耳机,听我的《有一个老人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车晃晃悠悠,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当它停下来的时候,日头已偏西。
司机告诉我们,全体下车,吃饭,撒尿。30分钟后再出发。剩下的路不会再停车了。
我跟着大家一起下了车。只见所谓的休息站,不过是一个三四间土房的农家院。
我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想着此处可以提供饭食。便往院子里走去,院子里宽敞也算干净。只是屋檐下狗窝旁,一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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