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少年安乐候,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吕不韦粗重的叹息一声,生出了一股愧疚之心。
自己真的是以功业为重吗,还是权力之上,为何就不能和商鞅一样,不计生死名节来维护大局。名节之重,超得过江山社稷,国家危亡?这少年说的何等好,但是这种胸怀,吕不韦有吗?
既然要顾全名节,为何要和太后私通,既要功业,为何不和太后成婚。秦法之中没有任何一条不让太后改嫁,只要大秦稳定,死又有何妨!
而最不应该的却是,和太后私通之后却又顾全名节,以嫁祸之计进嫪毐于太后,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弄巧成拙,非但失去了摄政之权还乱了国家,最可怖的是,还引火烧身。
赢腾也是一声叹息:“文信侯,你是长辈,应该明白小子在担心什么,先王册封你为文信侯,他却是长信侯,你为仲父,他却为假父,你为顾命大臣,他却要代太后摄政。如果让嫪毐当权,不仅赢氏要被他斩灭,就连文信侯也难逃灭族之祸!”
火一般的阳光下,吕不韦耸然动容,第一次老泪纵横了。
赢腾也是心中凄楚,站起身来,躬身一拜:“恳请文信侯,和小子一同共赴国难!”
吕不韦再也不敢小看眼前这位少年,起身大礼一躬,一声叹息:“敢问安乐候,要本相做什么?”
“为大王加冠!”赢腾郑重一拜,道:“只要王权在手,杀嫪毐如屠狗!”
吕不韦伸手虚扶赢腾,坐在案几之前,黯然一叹:“让大王蒙羞,吕不韦愧对先王!”说话之间,一双老眼蓄满了泪水。
赢腾跪坐抱拳:‘如果刚才小子之言,冒犯了丞相,甘愿赔罪!’
“不,安乐候一言重如九鼎,现今老朽才明白,世上人事错综复杂,想要顾全大局,就不能让一个人左右朝政,比如眼下,老朽只能奉召听命。但权力一旦交出,就会酿成大祸!只是大王年幼,安乐候......”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赢腾比起秦王嬴政,还小五岁!
赢腾却洒然一笑:“事实上,从成娇之变开始,腾就开始留心朝中大事。”
“安乐候,切记,不要轻视这头猪狗!”吕不韦正色道:“自从嫪毐窜起,就重金收买了一群官吏内侍,打着太后的旗号,为他笼络势力。
嫪毐在封地山阳,建造了一座千亩大宅院,命名为名士楼,宣称今日我门客,他日秦国卿,咸阳很多不得志的官吏,舍弃官职去投奔,虽说并没三公九卿,就连执掌大权的大吏都稀少,但将他重金招揽的门客算在一起,足足三千人。”
而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太后还下了一纸诏书,凡大秦宫室,内库中的财货,山海泽的产出,嫪毐可以任意享用并调拨。
而嫪毐也借着这个机会,又在太原郡,起了一座武贤馆,大肆招收江湖游侠儿,人数也在三千人!
最令人可怖的是,嫪毐还组建了一支千人的扈从兵团,专门保护他,穿行于雍城和封地之间。时常以太后特诏和长信侯令,对各部官衙发布诏令。而诏令却专注于两件事,擢升亲信,逼迫各国在咸阳为质子的太子王孙,向他献金。
除此之外,他以太后名义发布的政令,还屡屡和丞相府相左,丞相府下令修复关隘,他就下诏,停止征调民夫。丞相府要审核国库,太后诏令就封存国库,如此等等,现如今,丞相府的政令,已经没有一项可以实施的了。”
赢腾沉默许久,才一笑道:“文信侯听没听过一句话,欲使人灭亡,先让他疯狂,嫪毐疯狂到这种地步,他的性命,也就该走到尽头了!”
吕不韦沉默不语!
赢腾一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以丞相之能,绝不至于束手无策,之所以不动手,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但是,腾却可以代替大王保证,此事绝对牵连不到文信侯。”
“安乐候打算如何做!”吕不韦正色问道。
赢腾起身,郑重一拜:“只求文信侯,为大王加冠,其余之事交给赢腾去做。纵然割掉千百颗人头,赢腾也不在乎。”
吕不韦终于明白,赢腾要如何做,杀人灭口,自然是一劳永逸的法门,哈哈大笑:‘此事本来就是顾命大臣的责任,大王何须让安乐候来求,大王如果不能亲政,本相这个仲父之名,岂不是浪得虚名!”
预知天下事,莫过于罗网,大秦罗网乃是效忠于王族的黑冰台改建,取网罗天下之意。每一次两国大战,都是罗网先行,以刺探军情,暗杀主将,乃至于保护大臣,离间敌国为主。
但是赢腾默不作声的将调查对象,变成了雍城,骤然之间,他从这个少年侯爷身上,看到了一种锋锐无匹的洞察力。
在宦海沉浮将近二十年的吕不韦眼中,嫪毐生乱是必然的,一旦让这个粗鄙之物得势,铲除自己也是必定的。
因此自己和嫪毐早晚有一战,只不过以为秦王加冠之名,铲除这个政敌,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换句话说,他亲自来甘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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