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册之上，但凡革新变法之人，总落不下一个好结果。
说远一点，秦朝商鞅，辅佐秦孝公之时，大力推动革变，使秦国成为富裕强大的国家，可是秦孝公逝世之后，商鞅被公子虞指为谋反，战败于彤地，尸体都被车裂，更连累全族被杀。
说近一点，本朝张居正，任首辅期间，也主持了一系列军政改革，效果显著，大明为之中兴。
可是结果呢？
张居正逝世后的第四天，他生前举荐的潘晟便被弹劾，万历皇帝下令抄家，并削尽其宫秩，夺其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甚至险些遭开棺鞭尸。
而他的族人，不是饿死便是遭流放，他生前所用的一批官员全部被削职，成为一代“罪人”。
这还是革新成功的例子，无论是商鞅还是张居正，至少他们的革新变法成功了，成功的使得本国在原有的基础上强大了起来。
而那些没有成功的呢？
西汉权臣王莽，称帝之后也实行了一系列变法，可是最终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北宋王安石，也以丞相之位主持变法，可是遭到守旧派的激烈反对，变法失败之后郁郁而终，靖康元年被毁去配享的画像，北宋随之走向灭亡。
所以但凡是主持革新变法之人，在史册之上，当真没有人落得一个好下场。
其中危险困难不仅限于反对派，还有皇权。
当然，触动皇权必死无疑，可是有时候就算你没触动皇权，皇帝也依然不赞成你的变法，甚至将你抹杀，诛你九族，夺你生前一切荣耀。
吕仲所言真正的危险，其实也就是皇帝。
张居正的前车之鉴就在不久之前，他要再度革新变法，就不得不考虑到万历皇帝。
一旦万历皇帝如对付张居正那般对付他，那他死后其不是连尸骨都要被野狗叼走？
当然，这种话自是不能对着吕谨禹说的。
而吕谨禹自然也不可能猜到吕仲心中所想乃是这个。
现在万历皇帝对吕仲极为信赖，几次三番请吕仲入朝为官肃清党争之乱。
在吕谨禹看来，现在的万历皇帝唯一的选择只有他爷爷吕仲，所以万历皇帝不得不答应吕仲的所有要求。
比如到翰林院任职。
“那爷爷您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正如您所言，现在朝廷之中，无论官员大小，要么结党营私，要么明哲保身，没有任何人敢出言针砭时弊，更没有人能够肃清党争之乱。”
“一旦您去了翰林院，那您在朝廷上也就没什么影响力，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您，您以后怎么主持革新变法呢？”
吕谨禹的问题相当敏锐，虽然在吕仲看来他还没能问到点子上来，但他能想到这里，便足以说明吕谨禹是认真思考过的。
只听吕仲道，“你以为我为何要让陛下亲政？革新变法需要得到他的支持，这不假。”
“但在这之前，我还需要通过他，在朝中扩大我的影响力。”
这个过程很容易解释。
万历皇帝亲政，吕仲自然得到重用，而随着吕仲被重用，他在朝中的影响力自然稳步提高，在这一点上，绝对毋庸置疑。
一旦他在朝中有了足够的影响力，那自然可以主持革变。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前提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万历皇帝必须亲政。
吕谨禹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按照吕仲的说法，万历皇帝亲政之后，他便能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但吕谨禹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久不理政的万历皇帝如何再度亲政，他亲政的契机在哪里。
“陛下多年不朝...”
话到这里，吕谨禹四下看了看，满是谨慎的模样。
只听他接着道，“朝中重臣均在争权夺利，陛下若要亲政，势必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如若不然，他便只能将朝中这一批大臣一一剔除。”
“这恐怕不现实吧？”
说白了，吕谨禹所担心的便是万历皇帝还能不能再亲政，毕竟现在他虽然还能够掌控朝中大小事，可是朝廷的一些重大职权皆被乱党所把持，皇帝旨意，这些人阳奉阴违，根本不办实事。
所以万历皇帝一旦亲政，势必与这些人产生剧烈矛盾，毕竟他们握着手中的权力，这种状态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而万历皇帝有魄力快刀斩乱麻一般的将这些人剔除吗？
这个需要慎重考虑。
听得吕谨禹问到这个问题，吕仲不由非常欣慰，点了点头道，“看来这段时间你没少在我身上学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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