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年坐在蒲团上,定睛凝视陈渭。
陈渭则不卑不亢的与其对视。
虽然陆观年的气势很强,可陈渭是谁?当初在边塞,面对夏主李元昊的五万夏军,陈渭都没有一丝惧色,此刻又怎会惧怕?
良久后,陆观年欣慰的点头。
“陈渭,你可知我为什么宣布你为斋长?”
陈渭摇头。
陆观年道:“是受人所托。”
“嗯?”陈渭有些疑惑起来。
陆观年开口询问道:“你可知秘阁因何而创?”
这一点,陈渭还是知道的,自从檀渊之盟后,宋、辽、夏表面趋向和平,实则暗流涌动。
这些年来,开封城更是不断的有辽、夏的奸细入城,这些细作的来意很明显,有刺探大宋的军情,有窃取大宋的军事技术,还有则不断散布谣言。
切莫要小看这些细作,往往一场战役的关键,就是看各国的细作谁掌握对方的情报更多。
一个好的细作,可以让一个万人大军全军覆没!
辽、夏这般重视对细作的培养,大宋自然也不甘人后,尤其是定川寨之战失败后,大宋更是痛定思痛,着力培养大宋自己的细作。
没错,那一次定川寨的大败,就是西夏细作掌握到了大宋的所有行军路线,所以才会有的放矢。
将自己思量的这些话系数的告诉陆观年后,陆观年点点头道:“不错。”
随即他又问道:“那你可知秘阁是谁创立的?”
陈渭回道:“秘阁隶属枢密院,自然是枢密使。”
陆观年摇头道:“准确来说是枢密副使。”
陈渭了然,大宋惯例,无论是枢密院还是政事堂,真正掌握权力的,永远都是副职。
陆观年也不卖关子,道:“去岁年初,富相公从知制诏升迁为枢密副使,范相公和富相公深知大宋细作培养羸弱,便建言官家创办秘阁,以对抗西夏和辽人。”
陈渭听到这里,方才了然,询问道:“所以,是范仲淹托付你的?”
“额……”
敢这么直呼范相公名讳的,你小子算是第一个!
陆观年点头道:“不错,正是范相公。”
好么,果然是那个老人。
陈渭早就应该想到的。
即便范仲淹被贬,可一个赤忱之心,从未远离大宋!
说到这里,陆观年便有些好奇的道:“范相公说想收你为徒,这等大好机会你为何不珍惜?可是因为范相公被贬?故此你才不愿受到拖累?”
陆观年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庆历年间,那些反对派,视范仲淹、富弼、韩琦、欧阳修为党派,朝堂上掀起一片党争之声,他以为陈渭是因为不想受到党争的连累,所以才拒绝。
陈渭摇头道:“不是,我已经有传道受业解惑的高师了。”
陆观年钦佩的点头,随后叹口气道:“眼看着范相公即将离京,却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陈渭道:“不会回来了,至死都不会回来了。”
陆观年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询问道:“你为何这般笃定?”
陈渭解释道:“今年,政事堂出了新策,所有左迁的官员,磨勘期一律改为四年,你可知为何?就是怕官家反悔,不出几天又召回那批改革的老人!”
赵宋官家宋仁宗赵祯一向反复无常,看来那些反对派也看透了赵祯的性格,故此才会出此招。
因为他们怕范仲淹返回开封,一旦范仲淹重新得势,他们将会失去大片的利益。
陈渭继续道:“范公的影响力太大了,那些反对派,不会看到他安然无恙的,所以他们只会不断的迁调范公,试想,范公这身子,还能经得住折腾么?”
陈渭一语点破,陆观年轰然间颓败的坐下,双目空洞无光。
陈渭这句话不可谓不犀利,简直是当头棒喝,将陆观年拍醒三分。
陆观年双目渐渐眯起来,突兀的问道:“陈渭,你老实告诉老夫,你今年多大?”
“十八。”
听到这里,陆观年自嘲的笑了笑,“十八啊,老夫今年四十有三,这把年纪简直活到狗身上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没有看透!”
“范相公亲自举荐你为斋长,老夫起初还有担忧,现在……老夫不会有此想法了,陈渭,你很好!大宋庆幸有你这种后生!”
等陈渭走后,陆观年呆呆的坐在蒲团上良久,最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为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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