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这船夫和杂役都是倭寇？”
“准确的说，是这艘八橹宝船上，几近一半的人，都是倭寇扮的。”
这是一首从温州府开往杭州府的八橹宝船。
甲板船头，陈瑀端着一壶清酒，目光深邃的望着京杭运河。
站在他一旁的王菡嫣显然对陈瑀的话十分不信。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躬身掌舵的憨厚船老大，良久后才道：“你觉得这大叔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会是倭寇么？”
陈瑀随意的环顾一眼，很认真的点头道：“是的。”
王菡嫣朝陈瑀身旁靠近，如同受惊的小鹿，楚楚可怜的道：“那，公子你能保护我吗？”
陈瑀点头道：“可以。你跟在我身旁，别走远，会安全的。”
噗嗤……
王菡嫣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都说东南的文人仕子喜欢装，果不其然哇，公子……这就是你们士林中博取娘子欢心的一贯手段么？”
陈瑀很认真的盯着王菡嫣，微笑道：“你以为我在泡你？”
他摇了摇头道：“你确实长的不赖，可……我真的不能，会伤害你的。”
王菡嫣瞪着杏眼，美眸流转，笑问道：“依你的意思，你已经笃定可以博取我的芳心了么？”
陈瑀点头道：“如果我想，问题不大。”
“呸！不要脸！我才不会青睐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我以后的相公，一定要像戚参将那般，是护一方安危的大英雄！”
提到戚继光戚参将，王菡嫣美眸已经痴了。
如今东南倭寇成灾，海路行走，十分危险，动辄就会被倭寇杀人越货。
也幸好因为东南有戚继光的存在，才会让东南沿海短暂平寂。
提起戚继光，陈瑀脸色难得从古波不惊，变得有些狰狞。
他深吸一口气，道：“屁！那个废材，给了他十年了，东南倭患依旧没有平定！这叫英雄？”
王菡嫣眨眨眼道：“怎么？听你的口气，你还认识戚参将？”
陈瑀平复心情，点头道：“他是我学生，最不争气的那个。”
王菡嫣又一次不厚道的笑了，“你真能吹！你是我见过最能吹的文人！”
两人正说话间，船舱内走出一老者。
王菡嫣像变戏法一样，从适才活泼开朗，顿时变的循规蹈矩起来。
她提着罗裙，迈着莲步，很有规矩的走到老者身旁，低声开口道：“爹，外面风大，你怎出来了？”
王本固望着京杭大运河，显得忧心忡忡的道：“到哪了？”
“还有几里就到嘉兴一带了。”王菡嫣回道。
王本固点点头，脸色依旧不算太好，一脸担忧的道：“这次去绍兴府，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到戚参将出兵乐清。”
王本固是乐清知县，前几天，倭寇大规模聚集在乐清东边海岸，眼看着不久就要登陆乐清。
守卫在温州府周边的盘石卫和盘石后所的明兵，听闻倭寇聚集东南海岸，借口以演练，一夜之间，全部从温州撤离。
如今的温州府，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赤裸裸的暴露在倭寇眼前。
一旦倭寇登陆，整个温州府怕都会成为人间炼狱。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位于东边临海的乐清县。
所以王本固怎能不担忧？
也正因为此，他才会亲自搭船从温州前往绍兴，去请求戚继光出兵救援。
现在的浙直，能打仗的，恐怕只有戚继光和俞大猷了。
陈瑀听到父女二人的对话，有些好笑的道：“还是先操心操心眼前吧。”
王本固侧目，看了一眼陈瑀，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位小哥儿，似乎话中有话？”
“爹，他说咱们这艘八橹宝船上，一半人都是倭寇；还说，一旦宝船进入嘉兴，倭寇就会动手抢劫。”
王本固摇头道：“这里是内陆，又不是东南海岸，倭寇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蛰伏在内陆。”
“爹，他吹牛的。别信就好。”
王本固狠狠瞪了一眼王菡嫣，呵斥道：“你怎生说话的？快给这小哥儿道歉！”
王菡嫣吐了吐翘舌，冲着陈瑀道：“适才言语冲撞公子，还请公子海涵才是。”
尼玛……
这才是演技派！
老王家的家教素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只是王菡嫣怕是被封建礼教束缚坏了，所以才会在无人的时候那般无拘无束。
王菡嫣说完后，王本固才一脸歉意的再次对陈瑀道歉。
看陈瑀的装扮，身穿仕子服，头戴四方巾，是明朝标准文人的装束。
王本固是嘉靖二十三年进士，对士林中人，自然爱护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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