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郑冲有些疑惑的目光,黄汝良笑了笑道:“我与他祖父结交多年,当年他父亲殉国,便托我拂照他。他倒是也很成器,二十岁便考取武秀才,次年又考中武举,在登州府出任千总。但去岁受登州之乱牵连,丢了官职,老夫便让他来石井书院读书修性,今趟你既然要北上,他也愿跟随。一来便是为了找建奴报父仇,二来也打算借此机会,立下功劳,重得官职。”
郑冲当下大喜过望,有追求就好,他很喜欢有追求的人,这于孟熹和俞硕明一样,都是奔着武勋来的,这样就好办了。当下郑冲喜道:“能有于兄加入,我郑冲便是如虎添翼了。”
于孟熹大声道:“郑公子客气了,郑公子阵斩海上巨寇刘香,在下也是极为佩服的。”
而这个时候郑冲才终于想起于七在后世历史上也是大大有名之人,他在后来顺治五年、顺治十八年两次起兵反清,使抗清火焰燃遍了胶东大地。第一次反清虽然因为清廷剿抚并用,于七在动摇中接受招抚,后来经经旧友的规劝,于七终于悔悟,顺治十六年时,郑成功起兵抗清,很快中华大地各处响应,于七也在十八年起兵响应。
但第二次起义也在清廷重兵围剿下失败,于七突围后,做了和尚出家,70岁时被举为方丈,他享高寿,老死在华严寺,后世在寺外还立了于七石雕像。
两人互相实力吹捧几句后,黄汝良续道:“我还有几个人举荐给你,只是其中才能最高的两人不在泉州。我临来时,已经书信过去,请两人赴泉州来。”
郑冲惊喜道:“山长举荐的人才一定是当世高人,多谢山长。”黄汝良摆摆手道:“这倒不用客气,这两人都欠我人情,不得不来罢了。”
当下黄汝良缓缓续道:“这第一个人名唤黄道周,你当知道他的吧。”
郑冲又是吃了一惊,黄道周可是天启二年的进士,与倪元璐、王铎同科。先后任明天启朝翰林编修、经筵展书官,崇祯朝翰林侍讲学士、经筵展书官。算来此时黄道周只怕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年纪和资历可是比自己高太多了。
郑冲讷讷道:“山长,你举荐的这黄老先生可是在朝中为官的啊,怎会来我麾下?”
黄汝良瞪了郑冲一眼道:“亏你还是闽人,黄石斋(黄道周号)乃是我福建漳浦铜山人氏,去岁因病请求归休。将离京时,他又上疏谏言:“小人柄用,怀干命之心“,以致“士庶离心,寇攘四起,天下骚然,不复乐生“,劝谏圣上“退小人,任贤士“,并举荐一批有才有志之士。但疏上后,被温体仁等人构陷,获“滥举逞臆“之罪,削籍为民。黄石斋罢官返乡南归,后返乡在漳州紫阳书院聚徒讲学。”
郑冲恍然大悟,但还是有些为难的道:“只是这黄老先生年岁资历都高小子太多,投来我帐下任事,是否太委屈他了?不如举荐给我父亲吧。”
黄汝良怒道:“什么话,我说是举荐给你的,就是举荐给你,关郑芝龙什么事?”顿了顿黄汝良又道:“黄石斋的坐师乃是袁可立袁太保,他受他坐师影响甚深,便是决意主战辽东的,与朝中那些主守派更是不同。你放心好了,闻得你要逆流东江,他定会巴巴赶来襄助你一臂之力!”
郑冲长长舒了口气道:“也好,有个老先生在帐内时常提点,也是小子福气。”黄汝良笑骂道:“你这憨惫小子,黄石斋虽是年纪资历都在你之上,但他如今是削籍为民,也不必将他当老先生那般供起来。该怎么差遣就怎么差遣,你要是把他束之高阁,黄石斋反倒会不高兴的。”
郑冲心头暗道:“好,有您老这句话就成!”
对于黄汝良举荐的黄道周,郑冲其实并不太感冒,他更喜欢和年岁相若的人合作,就好像表弟黄承昪或是俞硕明、于孟熹这样的青年才彦,年岁太大有代沟。
联系起黄道周后来的行事,郑冲多少有些排斥让黄道周加入。满清入关,弘光朝亡后,黄老爷子回福建,至福州。隆武帝封武英殿大学士,兼吏、兵二部尚书。时清廷颁布剃发令,江南人民求救于南明隆武朝廷,黄道周返乡筹兵。
隆武元年九月十九日,道周募众数千人,马仅十余匹,另有一月粮,出仙霞关,与清兵抗击。十月初抵达广信,募得三个月兵粮,分兵三路,向清兵发起进攻,一路向西攻抚州,另两路北上分攻婺源、休宁,不久三路皆败。
郑冲很敬佩老爷子的胆气,当时清军南下兵力,只汉军八旗、绿营兵就不止三十万,他区区数千人就敢出仙霞关主动进攻。而且还兵分三路,也不知老爷子的勇气是哪里来的,还是他压根就不懂兵法。
不过黄老爷子的气节,郑冲却是五体投地的敬佩,后来黄道周兵败被俘,送至南京狱中。清廷派使洪承畴劝降,黄道周写下这样一副对联:“史笔流芳,虽未成功终可法;洪恩浩荡,不能报国反成仇。“将史可法与洪承畴对比。洪承畴又羞又愧,上疏请求免道周死刑,清廷不准。后绝食十二日,隆武二年三月五日从容就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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