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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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贵又返了回来。还是像没事人一样，走的不紧不慢，还是来回瞅价着。

“茂发哥，这人平常没事也在村上圪转吗？”高茂源问。

“这，俺可不太清楚。”茂发摇摇头。“不过，去年秋收那俩天，俺倒是有好几回远远瞅见这小子在地里头帮别人家干活，还有，听说这人平素常嘴很甜，见面总是先打招呼，不管大人小孩，特别是跟村上那帮差不多一般般大的后生混的很熟。”茂发瞅瞅兄弟，“也怪俺，看管不严，就连咱家仨，兴旺这小子都跟他成天搅和在一起，这不，……”茂发话说了半截不说了，长叹口气。他本来想说夜格前晌在玉皇殿外大门口先是晃见兴旺，后来出来时又在大院门口碰到冯贵，还有……，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了冯贵说过的话。

“唉！茂发哥，兴旺也不小了，你哪能管的了？”高茂源并不知道夜格前晌在玉皇殿茂发哥看到了什么，只当是茂源哥又想起了当年和蒋仁义家的恩恩怨怨，也是长叹口气，“过去的事，……”苦楚地挠挠头，又是一声长叹。回头瞅瞅茂发，“茂发哥，照你这么说，冯贵这人在咱村人缘还不歪。”

“嗯。”茂发点点头。其实，如果抛开和蒋仁义家的恩恩怨怨，说心里话，茂发对冯贵印象也还不歪。虽然由于和老财主蒋仁义家不对付，茂发和冯贵很少搭话，走个头碰头，顶多也就是点点头。但冯贵每回见了总是老远就主动打招呼。就拿夜格前晌在玉皇殿碰上冯贵这事，冯贵虽然好像有些话听着不太顺耳，但一口一个茂发叔，而且并没有……；茂发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不像他姑父蒋仁义那老东西，倒是有点像他死去的那姑。”

“侄儿像姑嘛。”高茂源对蒋仁义的老婆印象也不错。蒋仁义的老婆原来是蒋家买来的童养媳，比蒋仁义大好多岁，虽然身为蒋家的女主人，但为人处事和蒋仁义截然不同。

高茂源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件事：

高茂源小时候也很淘。有一次偷偷溜进蒋家后院上树上够荭晎柿[注：1]，正够的起劲，瞅见蒋仁义的老婆从前院过道走了过来，高茂源吓得差点没从树上掉下来。可蒋仁义的老婆像没事人一样站在过道口，瞅了两眼便返回身走了。后来，高茂源从树上下来溜到后院柴门口，才瞅见蒋仁义的老婆并没有走远，而是就圪蹴在前院通往后院的过道门口脸朝前院晒老阳。

几天后，在去书房[注：2]的路上，高茂源碰到了蒋仁义的大小子蒋忠孝。

蒋忠孝把端着的细瓷细皮碗递给了他，里面放着几个熟透了的晎柿，结结巴巴地说：俺娘让给你的。俺娘还说，齁上树，当心摔着。

这事，高茂源没敢告诉爹，而是学给了二爹高鸿运，二爹当时长叹口气，只说了一句话：这娘们不歪。比那老东西仁义。

“茂源，你说，这冯贵又转回来到底是想做啥？”茂发推推高茂源。

“……”高茂源摇摇头。不过，有一点，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冯贵八成是茂林哥家大小子家旺叫回来的。

冯贵到了茂发家大门口，四下来回瞅瞅，整整身上的衣服，直直腰，清了清嗓子，才踏上了台阶。

茂发瞅瞅茂源：兄弟，这……

高茂源看出哥有些紧张，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冯贵到底是啥人？大早起的贸然上门到底想做啥？

“咣……，咣咣。”一长两短，声音有些沉闷。但大早起的，谷洞里又格外冷清，所以显得动静不小。

“……”高茂源心里一咯噔。敲门声很熟悉，好像是……。不过，明明知道来的人是冯贵，而这个人，将将的举动……，高茂源不敢贸然，稍一思忖，凑近茂发哥耳朵根小声耳语几句。

“咣……，咣咣。”还是一长两短。

“谁？大早起，报丧啊？”茂发家二小子兴财在西屋接了腔。兴财夜格黑来起来喂牲口，大早起的又被叫起来跑反，将将躺下迷糊着，心里有气，嘴上自然没好话。

“是兴财哥吧？”冯贵笑嘻嘻地，“兴财哥，俺也没啥大事，就是想找兴旺兄弟说个事？”

“他不在。”兴财答。

“那，兴财哥，请问，兴旺兄弟他大早起的是上哪了？”冯贵隔着门问。

“你问俺，俺问谁？”兴旺像吃了枪药，“他个大活人，腿在他身上长着，爱上哪上哪……”

“兴旺，咋说话呢？大清早的，邻居上门来了，不兴好好说话。”茂发从晒棚上下来了，边走边数落自家孩子，拐过灶房山墙就问，“谁呀，稍等一霎霎。俺就来。”

“茂发叔，是俺，冯贵。”冯贵还是笑嘻嘻的。

“谁？”茂发明知故问。

“茂发叔，俺是布镇大车店的冯先生。”冯贵只字未提蒋家半个字，“茂发叔，夜格傍晌午在村东头小桥跟前咱们还打过招呼呢。”冯贵还是没提玉皇殿的事，可意思到了，笑呵呵地，“茂发叔，实在对不住了，大早起的，贸然打搅，麻烦您老开开门，俺有要紧事找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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