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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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桃儿答应奶孩子，高茂源大喜过望，一时不知说啥好。

先前说话的小战士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扭头撒腿跑了。

小战士也姓高，名字也很土，叫拉咕。既是连里的文书，也是高茂源的警卫员。不过，大伙都叫他小麻雀。小麻雀嘴快，腿也勤快。

大约摸吃顿饭的功夫，小麻雀领着一个女兵气喘吁吁走进了后院高鸿运住的正堂屋。

女兵看上去不大，顶多也就二十不到。

女兵长的挺俊。瓜子脸，柳条眉，弯月眼，高鼻梁，小嘴，两颊一边一个笑圪道，只是面容发黄，显得有些憔悴。

女兵没有穿军装。头上箍着一条绛紫色的方头巾，上身穿件肥大的白底碎兰花偏襟中式棉袄，下身黑棉裤，裤脚也像乡下女人一样打着绑腿，脚上穿的是一双两片瓦式样的棉布鞋。衣服虽然还有八九成新，但身上沾了好些星星点点的污渍和泥点，显得有些邋遢埋汰。

女兵站在当脚地，怀里紧紧抱着一条红底白花的小被子，嘴唇蠕动了好久，显得很激动。憋哆了半天，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有眼泪顺着面颊不停地滚落。

山杏拍拍炕，招呼：妹子，冻坏了吧，快过来炕上暖和暖和。

“俺，俺……”女兵一动不动。突然“扑通”双膝跪地。不由分说挨个给屋里的几个上了年纪的长辈磕着头。怀里襁褓中的孩子显然已经哭的没劲了，只是断断续续发出一两声嘶哑短促的哭喊。

“闺女，中了。多大点事，再磕就见外了，赶紧的起来吧。”高鸿运眼瞅着茂源带来的女兵这个磕完又给那个磕，几次站起来想阻止，但一来，腿脚不利落，干着急使不上劲；二来，虽然，女兵是跟着茂源来的，但毕竟头回见面生打生的，人家又是个女娃，只好求助高茂源。“茂源，你这孩子，倒是说句话呀……”

“这，……”高茂源也是很为难。女兵虽然是跟他一道过来的，但细说起来，他和女兵拢共认识也就是不到一天时间。

前天黑来子夜时分，高茂源带着部队刚进平安县十里村，和交通员接上头，负责在村口站岗的哨兵回来报告说山下发现有一小队鬼子。在交通员带领下，队伍上了后山暂时隐藏在了一座早已废弃的矿洞里，好不容易等到了夜格傍天黑，鬼子才撤了。刚回村，村长就领来了一个抱着孩子村妇打扮的人。这村妇就是女兵。

通过交通员介绍，高茂源才知道：女兵是八路军东进支队一个连队的护士，本来是跟着部队通过狮虎关去大清河北岸临省的皇后村，可走到半道，女兵早产了，部队只好通过当地地下交通站把她安排在老乡家坐月子。后来，不等满月，女兵执意要出关去找部队，可狮虎关已经被鬼子封了关。交通站只得通过平安县南的交通站绕道转送，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个把月。鬼子夜袭十里村那天，傍黑过路卡时，守卡的鬼子起了歹心，调戏女兵，负责护送的交通员不得已开枪，引开了剩下的几个鬼子，女兵趁乱逃到了十里村。

村长的意思是想让高茂源顺道带上女兵先到青州，然后再瞅机会让女兵绕道狮虎关过三省桥去皇后村找部队。

高茂源答应了。不过，高茂源和女兵也就是见面时简单聊了几句，女兵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做事有主见，性子倔脾气拗。

二爹的心思，高茂源不是不明白，可女兵一个劲磕头，他也知道女兵是出于感激，他即便拦拌，女兵也是不会听的。

桃儿走了过来，瞅瞅高茂源，“叔，你看，娃哭的嗓子都哑劈[注：1]了，要不，咱还是先给娃……”桃儿边说边伸手往起搀女兵。

山杏也走了过来搀扶女兵：“就是，就是。大妹子，跟着茂源回家来了，咱就都是一家人，自家人哪那么多规矩，头回上家来，划个道就中了。赶紧起来得了。咱娃可饿着呢。你不心疼，俺这当嫂子的可心疼啦。”山杏本来就心直口快，茂源从小就在他身边长大，眼瞅着小叔子走了俩年，跟回家来个媳妇，还抱回来个娃，她只以为……。

茂发也跟着说：兄弟，你嫂子说的在理。自家人磕俩头，意思到了就中了。娃当紧。”瞅瞅山杏，“赶紧的，上咱那屋，办你们的事当紧。”

山杏和桃儿婆媳俩拉拽了好半天，女兵才站了起来。眼睛红汪汪的，憋哚[注：2]了半天，嚎啕大哭了起来。

费了好半天劲，婆媳俩才算把女兵拉到了山杏住的东堂屋。

“妹子，来，赶紧把娃给俺。”山杏伸出手去抱女兵紧搂在怀中的襁褓。无意中碰到了女兵的手。

女兵的手很细腻，但冰冷冰冷。

“等等。”女兵下意识躲闪，紧紧搂着襁褓，不好意思地瞅瞅山杏，然后先是两只手不停地搓着，又捂着嘴巴哈了半天，才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头，凑近轻轻吻着孩子的额头。

孩子小嘴一张一合，本能地来回蠕动着，嗓子里先是发出轻微的声响，声音沙哑，细微。

“月，月，不哭，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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