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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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二子回头瞅瞅刚走出庙门的爷爷，“爷，咱凭甚非的听他的？他这明白着就是吓唬咱，怕咱说出去，……”

“行了，小孩家，哪那么多废话？”茂发瞅一眼二子，“记住，今早起的事，都烂到肚里。谁问也不兴说。”茂发活动下发麻的双腿。蒋忠孝临走前撂下的话，意思很明白。茂发可不想得罪也不敢得罪这个财主家的大少爷。

“哼……”二子点点头，其实他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爷俩上了官道。

官道是斜的，一溜下坡路通向东北方向的布镇南券口。道两旁是一块块梯田。

走了没多远，二子撒开脚丫子就往旁边的地里跑。

“小祖宗，你这是又要干甚？”茂发急的大喊。孙子常常想一出是一出，做出一些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

“俺尿尿。”二子回头喊一句。

“上咱地里头。”茂发随口道。虽然这也就是茂发随口一句话，但确是茂发的心里话。茂发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细法人[注：1]，当然这只是人们的当面奉承话。说来，茂发家在村子里也算是应了个大户人家的好名声，但也是出了名的小气人，村子里流传着好些关于茂发小气的传闻笑话，其中就有这么一个笑话：茂发从来不在外面漫野地解大小手，哪怕是路再远，再憋的难受也要回到自己家上茅房或者解到自己家地里。

“中了，俺知道。”二子答应着一路快跑。

茂发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小子是老高家的种。

也许是条件反射，也许是……茂发也有了尿意，跟着二子也就近拐进了地。

茂发家的地就在官道边，只不过是上边的那块地。

这是块大地。有六亩多，这在山区已经是很少见的大块地了。地还有一个很不俗的名字：苍龙卧。

传说，当年苍龙爷回乡省亲走累了，曾经在这块地里歇过脚，睡过觉。老辈人还说，只要站在村子西边的豹子岭上就能看见地里盘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苍龙。

当然这只是传说。茂发年轻时就上去看过，结果啥也没看见。

由于官道是斜的，苍龙卧地也是斜的。南边地窄，北边地宽。地是村上一等一的好地，不光平整，而且土质好，整块地除了地当央正中尺把深的地里有一块箩头[注：2]大小的黑石头(据老辈人讲，这就是苍龙爷歇脚枕过的石头，是镇地之石。)外，整块地没有一块山地常见的石头，就连砬礓石也没有。

关于地里没石头，这也是有说头的。

老辈人留下来的传说是这样的。

当年，茂发的老祖宗二子在前面逃，清兵在后面追，清兵就是追到这里，突然遇到了狂风暴雨，更奇的是还有飞沙走石。于是后来便有了传说，是苍龙显灵用地里的大小石头飞沙走石困住了清兵。

不过，对这个传说，茂发并不认同。因为，茂发曾经听爹喝醉酒后说过，爹小时候跟着大人上地动弹，只要瞅见地里有石头，大人们都会挨个捡出来。还有，就是这些年，茂发犁地时只要看见有石头，也是这么做的。但是，茂发心里清楚，对外人一直守口如瓶。

二子刚跑到地头，便憋不住了。边跑边解裤子，还伴着呼呼的气喘声。

茂发也来到了地里，可他不着急，先抬头看看天，然后又来回瞅瞅，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才解开宽大的裤腰，边尿边说：二啊，往后啊，尿尿白日可不兴对着老阳[注：3]，夜里不兴对着月亮，还要背着风，记住了吗？

“嗷。”二子先是点头，而后又歪头瞅瞅爷爷，“那，为啥？”

“为啥？”茂发可答不上来。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的爷爷就是这么对他说的，至于为啥，爷爷没说，他也没问，更没想过。眼下自然也就无法回答孙子的问话。不过，茂发是个爱脸面的人，即使是在自家孙子面前也不能落下话把。咳了两声，脸一拉，道，“小孩子家家，大人说话自有大人的道理，你只管记住就中。别总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二子zui一撇，眼睛眨巴了几下，虽然没吭声，显然不满意爷爷的回答。

“二子，尿完了没？”茂发本来就不急，只尿了一点。一边系着裤子，一边用脚踢着地里的浮土，将刚尿过的地用土掩上。茂发是个庄稼人，惜地如命。特别是眼前这块地，更是看的比生命都重要。

“……”二子没答应。提着裤子，撒腿就跑。

“二子……”茂发眼瞅着二子不管不顾，只好自各走过去，用脚瞪着土将二子刚刚尿湿的地掩上，然后直直腰，喘口气，小心翼翼地顺着麦垄走进地里。

往年这时节，地里的麦苗早已经该没过脚脖子了。可今年麦苗才刚刚返青，而且好些地方还缺苗，整个地里像狗啃过一样，裸露着一片一片的白地。

茂发苦楚地摇摇头，下意识地长叹口气。

“唉！做孽啊！”茂发又是一声长叹。心里一阵阵揪心的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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