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乌鸦都已经死了,我们回去吧。”眼看着落日最后的一抹余晖也渐隐没于西山,周围的树木逐渐阴暗,裴礼不禁出声道。
“死人就把你吓着了么?”大都督司马德戡脸上带着轻笑的意味冷哼道。
裴礼并没有被这句嘲讽激怒,年过四十的他,虽然挂着晋王府库真都督的头衔,但实际上他却并非以武勇而列位库真之位,他是因为出身河东世家豪门裴家,且文采斐然而成为皇子晋王的亲卫侍卫。比晋王还要年长十岁的他,也曾经追随晋王多次出征,不过,真正这样站在一片惨烈狼籍的尸体之中,也是不多的。“一群死人,不值得浪费时间。”
“哦,死人虽然不会开口说话,可也一样能告诉我们很多有用的信息。”司马德戡冷声道:“这些黑衣人究竟是谁,他们为何出现在此处,杀死他们的人又是谁?这些,我们知道么?”
“也许只是江湖仇杀,山贼,马匪,水寇,都有可能,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算不得什么稀奇。”裴礼有些随意的说道。“管这些死人是谁。”
随行的几名王府护卫军官看到两个上官又起了争执,心里头不禁都暗自摇头,从扬州总管府出来,这两人一路上就相互看不顺眼,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开始针尖对麦芒了。都督杨威连忙出声道:“也许我们可以先查看一下现场,或许能发现点蛛丝马迹,也许这些黑衣人就是晋王先前接报潜入扬州的神秘黑衣人。”
杨威搬出了晋王,司马德戡和裴礼便都瞪了一眼对方,不再争执。
“这些乌鸦全死了。”裴礼指出,“我觉得眼下应当马上回扬州,将此事报告晋王,交由晋王处理。”
司马德戡听到这里,眼皮一翻,扫了眼昏暗的树林,“现在最要紧的是确认这些死者的身份,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先前发现潜入扬州的神秘黑衣人,那么我们更应当尽快打探出,谁杀了他们。这是扬州,这群神秘黑衣人突然死在这里,是我们的失职。裴都督,你莫非不是害怕了吧?”
司马德戡可以看到裴礼紧抿的嘴唇,以及他那厚重的黑色披风下强自遏制的怒火。裴礼出身于河东大阀裴氏,且早在北周之时,就已经是当时雁门郡公杨广的幕府僚佐,到现在,跟随晋王身边已经二十年之久,这种资历可不是随便可以挑衅的。不过他感觉到今天裴礼并不只是对他挑衅的愤怒,在他的恼火之余,司马德戡隐约察觉到他有某种潜藏的不安,他的心底仿佛真的紧张不安,有种近于畏惧的情绪。
司马德戡也隐约有点同感,他不是裴礼这样的晋王幕僚书佐,他是一员真正的武将。他家也算是武将世家,父亲曾是北周的都督。不过父亲早逝,少年时家中贫困。那时他幼年孤弱,只能靠给屠夫做学徒杀猪养家,后来他家附近的和尚释粲与他母亲私通后,把他接回家抚养教育,还教他读书识字。这样才让他稍长大后,得以子承父业,成为府兵。后来因表现出众,进入宫城做了侍官,及至被调到晋王府,积官至如今的大都督,统管着两百人的卫队。武家出身,以及少年时的经历,让他更加坚强,也使得他在心里面瞧不起如裴礼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只凭借着门阀出身,诗书唱和,就能成为库真都督,越发的不满。他凭自己的努力,才好不容易当上了大都督,统领二百侍卫,可裴礼,只是一个酸儒,却还加了一个库真都督之职。要知道,加库真二字的王府属官,可不单等于亲卫。库真必须名门子弟出身,而且拥有各种才艺,平时检校侍卫,并且还拥有参典文翰,参议军机等重要权力。论起来,裴礼的库真都督,比他这个大都督权势大多了。
司马德戡今年才十八岁,就已经成为了王府侍卫大都督,已经很了不得了。说起来,这也是靠他父亲的蒙荫才能十八岁就成为大都督。不过他进入府军靠的是父亲的余荫,但能有今天的成就,却绝对与他自己的努力分不开。他十五岁就曾经戊守长城边境,第一次越墙北进,随军征战草原突厥时,他也曾经四肢松软,现在回想起来也难免觉得好笑。可在长城边境的两年,他拥有出关巡视草原百余次的经历,那片蛮荒的塞外草原,他早就无所畏惧。按理来说,这江南扬州郊外的一片小小树林,十多具死尸,更不会让他紧张。
然而今天却有些例外,站在这个遍布尸体的小树林里,晚风习习,总让他有股汗毛竖立的惊悚。
自接到晋王的命令起,他们这队五十人的骑队连夜出了扬州城,三天来昼夜不断追踪前进,搜寻着那股突然潜入扬州的黑衣人。几天来半点踪迹也没有发现,而今天,他们却突然看到了这群黑衣的尸体。十八个黑衣人,全都静静的躺在这片小树林里,早已经气息全无。
能让晋王都重视的黑衣人,绝非等闲之辈,可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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