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其实,那年代不只我一个人走魔窟运,我发现我家也在走魔窟运,姊弟六个,吃不饱穿不暖,大姐的衣服二姐穿,二姐的衣服三姐穿,轮到我穿的衣服就难以挡羞。母亲说那是命运安排的,八字排好的,如果你早早降生,你是大姐,你就穿新衣,你来晚了,所以你得穿破衣服。母亲还劝慰我说,有破衣穿就不错了,你奶奶小时候还没有衣服出门呢。你就认了吧。所以我就接收了,因为这魔窟运是必须要走的运程,五年一个魔窟运。
我嫁给一个村长的儿子,与其说是嫁,不如说是卖身,我家里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张嘴张口望着父母,家里的主劳力父亲经常生病,农活主要靠我母亲,家里真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今天愁明天。村长于是就盯上了我家几个姐妹。我不是自己夸自家姐妹,我们一个个鲜花朵朵。村长三天两日的,假惺惺地来我家嘘寒问暖的,最狠的杀手锏就是给我家放话:没有吃的?到我家里来拿点。说得多轻巧,要知道那年月粮食比性命都贵,别说金子了,有了金子不一定能买得到粮食。在我们饿狼般的嚎叫声中,父亲拄着那根永远都丢不掉的拐杖在人们羡慕的目光中,弯着腰一次又一次从村长家中扛来一袋袋救命的粮食。与其说是借,倒不如说是拿,我时时提醒父亲,这可能是一个大大的陷阱,说不定大姐或者二姐就是这粮食的祭品,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村长看上了我,他声称算命先生说我家四个姐妹中就我长得有灵气,将来一定要成大事。我在哀嚎声中被以抵债的方式押进了村长的家门。
我度过了六个半月的快活日子,我男人不幸得了胃癌死了。我公公老人将这事全怪罪到我头上,痛心于人财两空,于是乎一心想给我找个下家将我嫁出去,说白一点,就是要将我卖掉,挽回损失。我死活不依,乘机跑回娘家。
快要过年了,我们这儿的风俗就是出嫁的姑娘不能在娘家过年的,婆家又不愿意我回去,没办法,到了腊月二十九,我对母亲说,我回婆家,父母自然一百个高兴。在回家的路上,我左思右想,我不愿意回去看到公婆那四只饿狼般的眼睛,也难以下咽那冷嘲热讽的含沙射影,半路上,我决定独自一人跑到村小学去“躲年”,我知道从村小学最后那个院墙翻进去,找个教室桌子上或者碰上老师的办公房睡个两天两夜,到了正月初二我就可以回到娘家了。我们这里的规矩是正月初二到外婆家拜年的。我虽然出嫁后没有子女,但是拜年是肯定可以的,别人也不会说闲话。
我问奶奶,我咋这样命苦呢?奶奶先是不肯说,后来告诉我一个惊天大秘密。奶奶说,是“啰嗦咒”找上你了。这秘密已经流传了一千多年了,我家族每五代有一个姑姑要遭到诅咒。十代前有先姑嫁给一个猎人,有一天先姑父在打猎时一铳响后见到一只狐狸应声倒下,待先姑父兴奋地寻找死去的猎物时,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坐在大树下哭泣,先姑父问那姑娘,你为何哭泣?那女子说,大哥,你的铳子伤到了我的脚,我因痛而悲。先姑父说,我刚才明明白白地向一只狐狸开铳,我打中的是一只狐狸,怎么会是你呢?再说,这荒山野岭的,荆棘遍地,后无来路、前无去路的,你是人还是妖?女子说,大哥,你看看我的脚吧,这鲜血里粒粒黑色的铳子可是从你铳里射出的。先姑父无奈,只得将这女子带回家,结果可想而知,后来我先姑受到这狐狸精的诅咒,出家当尼姑了。
后来,我曾姑姑嫁给一个大地主,生了五男二女,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有一年秋天,一只白色的狐狸经常在曾姑爷的书房窗户下面莫名其妙地偷看,夜幕降临时传过来一女子的哭声,他应声寻找,找着找着,发现那声音来自村边河,他来到河边时发现河中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也将她带回家,后来我曾姑姑就离家出走了。
奶奶说,到了我这一代,整整是五百年,所以我这一代的家族里一定要有一名女子被“啰嗦咒”诅咒。
奶奶说,咒语,可能要应验在我的身上。
可是,这咒语是什么呢?
听完奶奶的话,我心里亮堂堂的,先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无助感和悲观厌世的死亡感已经荡然无存了,我想开了,相通了,觉悟了,我想反正我走的是魔窟运,且有已经面临五百年一遇的“啰嗦咒”诅咒,我还惧怕什么呢,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本来已经死过好几回的,死就死吧,早死早转世,说不定可以投胎到一个富贵人家。我的心情反而平静如水,我决定还是回到公婆家,公公村长可以给我安全感,公公村长是一个好资源,既然他想将我嫁出去捞回损失,我何不将计就计呢?我一反从前不下厨房的习惯,主动给我公公村长做好吃的,我对公公说,你安排我到村小学教书吧,公公望了望我说,就你?婆婆则笑得喷饭。她说,到村小学给厨房烧火还要看你行还是不行。我说烧火的职业也行。我知道村长能当家拍板村里面的人事,能安排工作的地方就是村小学和村林场,但林场在那几十里外的大山深处,天天是重活粗活的,我干不来,也不适宜,所以到村小学给老师们做饭,给学生准备午餐,那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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