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晚降临的小孩不止他一个,而他偏偏是运气最差的。
(一)
“突——突,突。”拖拉机好像被呛到一样,闷了一口南方九月的凉风之后就搁浅在山脚。
乐(le)毅却很高兴地说,“幸好没有开上山去。”
开车的宝哥对此有些不爽,但转念一想,拖拉机的刹车坏了,索性说道:“小毅,咱们扛着饲料上山吧。”
乐毅似乎早就准备好了,摩拳擦掌走向车尾,但还是抱怨了一句,“诶,这天气,看来又要下雨了。”顺便把两包饲料抱到腰上。
这里的九月又开始被南回的凌厉风雨侵袭,随着拖拉机的呜咽,他们也感到空中浓重的湿气。好在把这批饲料背上山去后面的日子就能高枕无忧了。
途中,邵宝发现行进在枯萎中的秋季也遏制不住密密匝匝的杂草疯长。
“这群畜生。”
“怎么了,哥?”走在前面的乐毅听到邵宝的咒骂。
“你看这肥沃的土地孕育出的杂草,要是山上那批懒羊肯下来吃就好了,我们何必上去!”
乐毅笑着想,“当初是你要把它们圈养在山上的。”但他没这么说,因为他大哥最近烦心事很多,而是关切地问道:“嫂子快生了吧。”
“不知道啊,我们家那口子让我不要分心。”
邵宝顿了顿,沉声道:“她其实想让我先照顾好老爷子。”
“那老爷子还好吧?”
“诶!”邵宝却是喟叹。
天空似乎听到了语气中的焦灼和无奈,轰隆隆地响应着邵宝的唏嘘。
倾盆大雨串珠般接连着绵密的愁绪而下,山行中,不时有夏日高温的余热被秋雨蒸发,滋滋地释放着。邵宝想起出门时老头颤颤巍巍的动作和坚定的告别,就像自己小时候被打后在他面前伪装的坚强一样,禁不住掉下泪来。
老头是被岁月打倒的。
“我没事,你去照顾小欣,她正怀着呢。”老头轻挥他弥漫着老茧的手掌,先一步转过身,走回那石砌的老屋。
于是邵宝便开着拖拉机上工了……
雨点淅淅沥沥有放缓的趋势,可是奔雷却不停撕裂天空,蹿下几道火蛇来。秋虫拘谨的呢喃声、石屑溶于水流摩擦山道的轻击声、还有两人艰难上行时的紧促呼吸声,都被掩盖在一阵阵锣鼓喧天的闷雷中。要是这时有架飞机从他们顶上的平流层飞过,一定能发现云层之上除了电闪雷鸣,还有一棵漂浮的大树。
大树只是比一般的树要大,绿色更加苍郁。不知是多大的风暴把何处的森林席卷才能让它连根吹起的树脱离引力并旅行迢迢万里。大树出现后,对流层的云像是遇见黑洞一般朝它蜂拥而去。从地面看,天空因为乌云一片片叠加、一片片聚拢而显得黑幽幽的。霎时,那无形的黑洞消失,连带着树和乌云杳无音信。那一角苍穹露出与周围不同的天色来。
宝哥和小毅看着脚下,先前与大地融为一体的影子兀的显现出来,在一片天光的探照之下又被别处争先恐后赶来的云朵覆灭,再次随云雨而逝。
“奇怪,刚才天怎么晴了!”
“时候不早了,继续搬吧。”邵宝却是不做理会。
“宝哥!宝哥!”突然山下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你们家——你们家!”那人可能是因为不停狂奔而接不上气。
“我们家老头子怎么了!”他下意识认识到可能是老头出事儿了,朝山下大喊。
“不,是常欣,常欣要生了!”
邵宝扔下饲料,欣喜若狂地跑下山去,却因为慌张而绊了一跤,还好身下是被雨水软化的沙石。
拖拉机再次启动,被邵宝心中的紧张催促着。响亮的突突声,宣示着他心中的喜悦,连雷声都似乎渐渐低了下去。
(二)
邵宝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跑过来通知他老婆要生了的人。可惜刹车坏了,放开油门的拖拉机在鄞县的羊肠小道上依然欢腾。
“毕老师,你赶上来,我载你回去”他朝车后大喊。
本就气喘吁吁的书匠再次迈开脚步,一边喊着“那你等等我”一边把脸上的雨水刮下。
“这天气,真是够呛。”他坐在邵宝旁边抱怨道。
宝哥听着有些羞愧,平日里对这教书匠不怎么待见,今天又麻烦他大老远跑来通知。不过两人路上也没说什么话,一路上都是雨声雷声突突声。
鄞县的穷乡僻壤在罕见的雷声中融化地如未开化的土壤一般,软绵绵的,裹着春季万物繁盛时期清脆的气息。从邵宝山到老界乡的路上,人迹罕见,倒是如宝哥所愿。长路漫漫,宝哥瞥了一眼熟睡在旁的小毕,突然发现这年轻的文人身上有种济世救人的英雄气概。
教书匠在一片喧闹中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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