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百越这地方夜晚天气湿气极重，仅仅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少司命身上的罗绮已沾染了空气中的湿露，布料变得湿重起来。
她向来浅眠，今日被星魂的话扰了心神，更是没什么睡觉的心思了。她来到百越本是想探清自己与蜀山到底有什么关系，却不想星魂虽然替她解答了小灵的问题，但又禁令她再过多地去找寻自己的记忆。或许，这也是成为神的代价。
这条摆在她面前的路，不知通向何方，而她向星魂的投石问路也只得到了一点点的信息，这条路到底还存在着未知的变数。
若是在以前，她并不会想太多。但近来各种事情集中爆发，让她本来空白的记忆中莫名多了许多无法理解的事。
这让她有些不安。
好奇心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时候过分好奇会让人丢掉性命。
况且，接下来的那个天命她不可大意。再者，她的生劫还未破，她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分散了。
至于小灵，既然他已经成为了蜀山的忘川，那么就让他没有烦忧地度过一生吧。不用再卷入道家和阴阳家的斗争，也不用再经历与妹妹生离死别的痛苦，更不用再为着她这个陌生人搭上一辈子。
远处营地的篝火忽地颤动了一下，而后片刻，她的身后就有微风拂来，带来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白凤就站在她身旁，紧抿着嘴唇。
实际上，他想问的还没想好要如何问，可是身体已经先一步到了这里。
少司命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这人已经让她熟悉得没有了防备的必要。她眺望着远处，一片静谧中，荒石枯树在夜色里的身姿像是什么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一般。时不时吹来的夜风与白凤到她身边时所带来的微风很是不同。前者带着荒野的狂躁和湿冷，后者则如轻罗小扇扇动时带起来的清风一样，很安心。
这样两不相干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白凤清冷的声线终究是传到了少司命的耳里，“你是故意的？”
只是一句很简短的质询。
少司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今日白天时，他曾要召回原先落在她肩上的谍翅鸟，但是谍翅鸟始终未归，直到傍晚，给他带去了她今天才知道的一切。
白凤并不清楚阴阳家内部对于成神这件事是持怎样的一种态度，也不知道这所谓的“神”到底意味着什么，略微了解到的一点便是，他们的封号全部来自于楚国祭祀的歌谣中对各种神的称呼。
可从今日谍翅鸟带回的消息来看，少司命之所以成为少司命是因为命定之数，而那个小灵也只是一个注定的牺牲者。这一切，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规划好了，换句话说，阴阳家可以预测未来的能力并非虚言。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这些成为神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们在成为神之后，记忆被抹得一干二净。而特地让少司命到蜀山去并不是为了夺取什么，只是通过蜀山透露出的一点蛛丝马迹来警告她不要妄图寻回之前的记忆，那咒术便是最好的证明。
此次若不是有蜀山虞渊作为疗伤之所，恐怕少司命早已被那咒术的反噬取了性命。这一招杀鸡儆猴着实毒辣。
虽然多少理清了思绪，但白凤最不能理解的是，少司命为何当时强行将谍翅鸟留在身边，又让谍翅鸟给他带回这些消息？
这些事……本与他无关。
并没有反驳白凤的质询，少司命敛下眼眸，眼里一派清明。
那鸟儿要走的时候为什么要留住它呢？
为什么要冒着被星魂和大司命发现的风险把那鸟儿藏着呢？
为什么要让那鸟儿把这些消息带给白凤呢？
大概是不想再麻烦地解释了吧。
如果她不想，大可不必说。
可是既然她的命已经是既定的了，是不是每一个在她生命中出现的人都会成为牺牲品？她不希望白凤成为下一个小灵。
从什么时候起的，他已经不知不觉地陪伴了她那么久？那年在han国他赠予她短笛，而今又再一次相遇，她不得不去想，这会不会又是阴阳家为她准备的下一个“五年”。
那白衣男子望着她时湛蓝的眸子里总带着一丝探究，淡淡的，却不容忽视。
如今他想知道的她都已经告知了，只不过故意遗漏了关于天命的那部分。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就最好离她远些。
“相信这种所谓的命运，你们阴阳家的人还真是可笑。”白凤忽地低笑一声，似是想通了。
这世上他最讨厌的事就是认命，就算这世间强缚着他，他也一定会挣扎出来。
同样的，就算待在她身边会沦为阴阳家的工具，他也定会让摆脱这样的束缚!
轻易认输这种事他白凤才不会做。
大概是很可笑吧。
少司命唇线微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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