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空洞无物,垂下的手上已然出现了几道血痕,与此同时,构筑整个洞穴的藤蔓自洞顶中间开始向两边退散,被覆盖在拱形上的废墟此时便往里面落了下来。
白凤揽过似乎已经魔怔了的少司命,踩着不断下落的砖块碎石往上冲去。远离了完全坍塌的旧城墙之后,白凤把少司命放下,让她靠着一棵大树的树干。
再放眼望去时,哪还有什么秋兰和藤蔓,有的只是月光如华,以及光下显形的扬起的尘埃。想那韩非的骨灰最后还是回到了han国,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故土,而今,在han国的土地下默默守护着。
白凤的视线转而落到少司命身上,蹲下身,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将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少司命却是没有任何反应。白凤只得挨着她坐下,他知道,这一切唯有等她从魔怔中醒来才能得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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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起来了。
在han国。
那是她第一次行使神的任务——务必让秦灭韩取得胜利!这是天命,天命不可违。而阴阳家的人便是这天命的执行者!
她来到这里,眼见着韩王丧失民心,眼见着han国灭亡。那时她种下的秋兰种子在城墙地下生长,渐渐形成洞穴。她便在那里对整个han国的命盘进行引导——灭亡,是历史的必然。
她不曾想会遇到他,那个桀骜不驯的白衣少年。正是鲜衣怒马少年时,少年心性率真,不甘束缚。她亦不曾想过他会在那段孤寂难熬的时光里成为她唯一的慰藉,从那个幽暗的牢笼中出来,她尚未明白自己的存在,便被动地接受了这样以天命为基的任务,她不知道自己一旦出错会引来怎样的大祸,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否真的就是天命。只是星辰运行的轨迹告诉她,她应该这样做,这便是她的宿命。就算她反抗,就算她违逆,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阴阳家的人是被选为神祇的人,窥天机,便为天机而活。
混沌,迷茫,不知所归。
她在那时候是这样的。
可是,他的出现,他的抱怨,他的别扭,为她空白的岁月里添了一笔。她懂他的自由心思,他知她的身不由己,仅仅如此。于是,他赠她短笛作别,她奏一曲古音相留。
萍水相逢,陌路罢了。
而后,韩亡。
韩非死前,她就在牢狱中,彼时韩非已然濒临死亡。他说,他知道她的使命,只求她把他的遗骸送回han国故地。
她应了。
韩非尸首去向不明,世人皆不知。
若不是韩非执着于故国,他本也应该是阴阳家的人。可叹,他放弃了神祇的身份,独独换来孤身惨死。
她将韩非的骨灰放置在旧城墙之下的洞穴里,算是了了他的一番夙愿。
便也是在那时,月神将她的这段记忆封印,化作一株秋兰,常年隐藏在地下。
像他们这类人,因为记忆中掌握了太多世间机密,是不允许拥有完整的记忆的。每完成一个天命,那段记忆必须被封印,以免世人知晓阴阳家的秘密。多年前,就曾发生过此类事件,那时,为了知道未来历史行进的轨迹,世人几乎将阴阳家斩尽杀绝。
天机不可泄露,天命亦不可违。
在历史的转轴中,他们是穿梭其中的引路人。
一切皆由天定,神,不过是执行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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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洞的眼神终于回过神来,少司命看向自己手上出现的血痕,想来是解除封印造成的反噬。
“梦算是醒了?”白凤清冷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现在,给我一个解释。”
语气坚决,没有拒绝的余地。
下一秒,微凉指尖贴上他的额。
少司命最终也只是将韩非相关的那一段记忆传输给了白凤,至于她是否来过han国,他和她的过去是否有重合,这些都不重要。
“终究是你了了韩非的一桩心愿。”白凤抓住她偏凉的手,从自己的面前划过。末了,松开手,还想要说什么,却又是沉默。
就算她不说,他也大概知道了,当年那个女子便是她了。无他,只因她和当年一样在他的心里已然占据了一席之地。
白凤起身站起,向前走了几步,复又回头看着少司命:“我说过的,不要你还什么。”
月华如练,那清冷的男子在清冷的月光里轻勾嘴角。一时间,竟和当年那个稚嫩少年的脸精确地重合在了一起。
少司命正将那管短笛握在手心,摊在两人之间。闻言,抬眸撞进他柔和的目光中。面纱遮掩下的唇线微抿,浅笑盈盈,巧笑倩兮。
原来,早已遇见了。
你送的短笛还在。
你奏的曲音犹记。
这便够了。
池塘里的两片浮萍因水的流动而擦肩,瞥过一眼,便算得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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