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监狱里的父亲。
父亲被关到了县看守所里。那一年我六岁，当时并不知道父亲被抓了。现在想想我也没什么印象。父亲做过监狱的事，是好多年以后父亲才给我提起的。
监狱里吃的是没鼻子窝窝头。父亲给我说：“监狱里吃的窝窝头是没有顶的，意思是办事没数，不靠谱！可就这个，刚进去的人有的也捞不着吃。”我说：：“为啥呢？”
原来，刚进监狱的人自然是新人，新人就要受到老犯人的欺负。每个监舍的犯人里都有一个头，其他犯人都得听他的。家里送了好吃的或烟都得先孝敬他，不然就得挨揍！尤其是刚进监狱的人，人生地不熟的先给你一个下马威，揍个鼻青脸肿的以后自然就听犯头的了！父亲进监舍时自然也逃不过这一劫！
父亲这个监舍里有六个人。为首的一个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大家都叫他大头，也是打仗斗殴进来的。看到我父亲比较瘦弱，自然不放到眼里。吃饭的时候，狱警会提着饭桶来分饭，每人一个窝头，一碗粥。等狱警一走，大头就招呼其他三个人把我父亲围了起来，其中一个叫小三的上来就抢我父亲手里的窝头，我父亲用手背顺势一抽，抽到小三的脸上，打了他个趔趄。大头一看，瞪着凶狠的牛眼嘴里骂道：“好你个死孩子，找死啊！”随骂随着冲着我父亲鼻梁就是一拳，说时迟那时快，我父亲飞起一脚就踹到了大头的脸上，顿时大头嘴里鼻子里都是鲜血，接着我父亲上去抓住大头的头发猛地撞向墙，吓的大头嘴里直喊：“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父亲本就是要吓唬吓唬他，就说：“滚一边去！”大头就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床边坐下了，不住的擦着鼻血。父亲说：“告诉你们，咱们无冤无仇，谁要是耍小心眼，可别怪我不可气！”大头几个赶紧说：“是是，是是！”
不爱说话的老郑。狱友老郑带着眼镜，老实巴交。原先是个工程师，因为偷着卖了些厂里废旧钢材被关了进来。父亲来之前老郑经常受到大头他们几个的欺负。父亲最看不慣老实人受欺侮，就不允许大头几个再欺负老郑，所以两人成了朋友。父亲给我母亲捎信让我母亲找的王律师，就是老郑给我父亲推荐的，当时王律师也是老郑的辩护律师。
谁都不喜欢的流氓鳖蛋。他也是父亲的狱友，大家都叫他鳖蛋，是因为强奸妇女关进来的。看守所里的犯人有个共识就是都看不起流氓犯。所以挨白眼和挨揍最多的是流氓犯鳖蛋。
开锁大盗王五。王五也是父亲的狱友。他是个小偷，无论什么样的锁，他几乎都能鼓捣开。甚至是监舍上的锁，他都开过好几次。王五想逃跑，都被我父亲劝住了。他看我父亲身手好，还鼓动我父亲等出去后，跟他干保证吃香的喝辣的。我父亲拒绝了他。
我曾经问过我父亲：“你在看守所里挨过打吗？”
“没有”，父亲说。
有一天，三个警察审问我父亲打赵安的事。
一个老一点的警察问我父亲：“你为什么动手打人?”
我父亲说：“就是因为赵安欺负我老婆孩子，我才打了他两巴掌！”
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察上来抬手就打我父亲的头，我父亲本能的往上一挡并顺势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拧，竟然疼的他整个身子往上抬，脚尖着地，不住的丝丝的发出“唉，唉”的声音，这叫擒拿手。父亲并没有松手，指着墙上的规章制度说：“同志，我知道我打人不对，但您是执法者，也要打人吗？这规章制度上写着严禁打骂犯人，您为啥要打人呢？”
年龄大些的警察一看就知道我父亲是行伍出身，而且他也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父亲的擒拿手，他也练过，知道在他之上，而且刚才父亲已是手下留情，要不然年轻人的胳膊早骨折了。尤其是父亲刚才又这么一说，禁不住对我父亲另眼相看了！他赶紧起来打了个圆场，笑着说：“小李刚从警校分过来，对你打赵安的事不是很了解，年轻人嘛有点冲动！”父亲也知道不能闹僵，否则自己就会吃亏，赶紧松了手。已经有点懵了的小李，有点丧气的坐到了一边。接下的对话就轻松了许多，父亲详细的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年龄大些的警察气的用拳头砸的桌子砰砰直响，愤愤的说：“这种X人，真的该揍！”在一旁的小李，不由的也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自责，竟站起来向我父亲道了谦！自然，父亲是不能怪他了！接下来的几个月，小李对我父亲都还不错！
父亲说进去的人好多都是“能人”。当然能人是要加点的。像是小偷大盗王五，什么锁到他手里，用个草棍不一会就给鼓捣开了。经济犯罪的像老郑是个工程师，大头是个武混子，街头一霸，在村里基本上没人敢惹！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看守所里，可以说也是个江湖！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老郑因为是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窝头经常被人抢去，也不敢哼一声。鳖蛋是因为调戏妇女强奸未遂被关进来的，在看守所里更是低人一等，大家都看不起他，挨骂挨揍是家常便饭，监舍里的尿盆都是他去倒。我父亲说，为了免受他人的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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