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诸位留守、制置使、镇抚使的意见,他们在前面临敌,总有权行任命的理由,不可随意顶替那些权用之人。而若确实有任命上的抵触,也要将顶掉的诸人安排好去处,做好安抚……须知,当此之时,万事皆以抗金为念,后方不得轻易与前方临阵之人相争。”
“臣晓得其中利害。”吕好问也是静静等官家说完,方才严肃应下,再缓步撤回队列之中。
吕好问此番既退,却不是另一位相公许景衡再度跟上了,而是身着绯袍的试御史中丞张浚出列,并昂然相奏:“官家,御史台有论……之前金人南下京西,诸州陷落,颇有臣僚败绩、失土、弃民之事,而官家一月多前在寿州八公山,曾下明旨,以官家与行在不退,不许臣僚再退,而今请问该如何处置,还请官家明谕示下!”
此言一出,就在四位宰相身后,跟台谏几人齐平的几位绯袍,甚至包括一位紫袍官员,登时色变,继而紧张难耐,倒是其中‘失土被俘’确切的唐州知州阎孝忠面色黝黑,让人看不清他是否‘色变’。
不过,赵官家的面色也未曾变,而且脱口而出,俨然是私下有所议定:“朕的旨意有两个限制,一个是地理……以朕未退,而臣僚不可退,那么朕在何处,身前可容忍,身后不可忍,所以为此赦免了京东逃人,而杀了丁进,换到眼下,朕自淮河西行至此,自然是京西北路可赦,京西南路不可赦;另一个,却是时间……朕自八公山发此文书,旨意到后自然要遵行此旨,但旨意未到便已先败,也不好苛责。”
听到这里,那几位色变之臣,几乎是齐齐松了一口气。不过,眼瞅着殿中侍御史胡寅面不改色,立在张浚空位下方不动,稍微听到过某些传闻的一些人却又心下惊疑。
“但是,”赵玖微微一顿,果然又继续板着脸说道。“抛开旨意,昔日李相公在时,常有言论,要严惩过分失节、无能之人,以正士风;昨日,殿中侍御史胡寅亦曾进言,如有居大臣位以荒唐事决万众生死者,决不可赦……朕颇以为然!资政殿大学士、邓州知州范致虚何在?”
一名位置仅次于四位相公的紫袍大员闻言面色惨白,哆嗦出列,俯身欲言,却又一时语塞……殊无大臣风范。
“范学士。”赵玖见状微微蹙眉。“朕听人说你从十五年前便进位尚书右丞,列位宰执之实,然后入处华要、出典大郡不停,堪称天下数得着的重臣,怎么如此不堪,连个话都对不上?”
“臣……臣须是文臣,请官家以祖宗家法计量,不要以刘光世之流相论,愿求张邦昌那般结果,便足感官家恩德。”年逾五旬的范致虚惶恐之下居然失去文臣体统,直接免冠下跪,引得周围肃立的诸多文武大臣一时哗然。
而听他言语,俨然是知道这位官家敢杀大臣,所以存了畏死之念。
赵玖沉默了一下,这件事之前两日他和几位相公、几位近臣争论的很厉害……但除了一个胡寅外,并无人支持他‘宁国’。而赵官家多少也明白,陪都在前,人心思安,偏偏前线还在挣扎,这时候真杀了范致虚,反而会激起文臣们的集体不满,可能会导致严重后果。
尤其是眼下,行在文臣们因为他赵官家行事激烈,已经隐隐有合力反对他的预兆了,而偏偏不杀顶级士大夫也是有法律依据的……东京陷落后,宋太祖在太庙中勒石三戒已经渐渐流传出来……他赵官家当然不在意这个,但是却架不住文臣们以此为据与他相对。
须知道,刘光世位置再高,也只是一个武臣,杀了他只是无此成例、不合体制,可这件事却是有明文约束的。
而以眼下的局势,这个时候,赵玖也真的正需要文臣们替他出力。
不过话还得说回来,赵官家同时还觉得弄死一个人完全可以不急于一时,也不用明正典刑……尤其是此人着实无法明正典刑。
就在赵官家沉默乱想的时候,下面不光是范致虚,几位相公、站出来的御史中丞张德远、还有其余臣僚早已经心乱如麻,他们如何不晓得,赵官家还是杀意不平呢?
“也罢!”赵玖忽然叹气。“追夺出身以来文字,贬遵义军安置……”
下方诸人,几乎是齐齐松了一口气……既然能保命,那自然就顾不得赵官家临时改成如此严重的处置了,毕竟刚刚这位官家可是真又动了杀意的。然而,等范致虚仓皇谢恩,然后自有班直上前当众拔除他衣冠并将他拖拽出去之后,几乎所有人又都糊涂起来……遵义军是个什么地方?
“诸卿还有什么奏上吗?”赵玖目送范致虚被拖出帷帐,然后方才继续询问。
唯一一个立在正中的大臣,也就是御史中丞张浚闻言本要后撤,但又陡然想起一事,似乎是之前两日争论范致虚太过激烈,然后被大家匆忙之中给忘记了。
然而,张德远刚要就势进奏,却甫一抬头便迎上了赵官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然后心中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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