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放下大门门板,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看了看天上零星飘落的雪花,长长呼出一口白气。
转眼之间,已经过去近半年,今夜已是除夕。
他在平家的铺子里落足,对咸阳市井中的生活已经很熟悉了。这半年来,牛屎巷的那些左邻右舍,也大多喜欢上这个看上去“老实勤恳”的少年。他也结识了不少人,有的让他无可奈何,比如说赵吉那家伙,隔三岔五就会来找他,让他烦不胜烦。
他心底也有些佩服这家伙的毅力。
“好冷!”
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天特别冷,赵和衣裳单薄——平衷那个吝啬鬼只给了他一件夹衣,每天他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但他总比流落街头的要好,这几天里,他和看到好几具冻馁之尸被拖出丰裕里。
“阿和!”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赵和回过头,看到的张尖尖的小脸。
王鹿鸣微微侧着头,带着微笑,看着赵和。
“鹿鸣妹妹,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赵和愣了愣。
这小姑娘便是王夫子的女儿。
王夫子对赵和甚是关心,隔些时日总要来看看他,偶尔还会邀他去自家吃饭。赵和虽然没有去过,但其女小鹿鸣带来的点心却没少吃过。
“阿和,这是我给你的,我将父亲的一件旧袄子改小了些,你穿上试试。”王鹿鸣将手搂着的衣裳递了过来。
赵和犹豫了好一会儿。
“阿和哥哥!”小鹿鸣嘴微微撇了一下。
赵和叹了口气,接过衣裳,心里极是不安。
他性格多疑,自尊心又强,故此轻易不愿受人所赐。但与王道相处,如沐春风,与小鹿鸣相处,更让他体会到难得的同龄人的友谊。不知不觉中,他受这对父女恩惠已经不少,都有些不知如何偿还了。
“快穿上,阿和哥哥,我爹爹说这几天越来越冷,你再不添衣裳怎么撑得过去!”小鹿鸣嘴嘟了起来:“下回我见着平匠师,一定要大骂他,现在还不给你加衣裳!”
赵和依言将袄子穿上,小姑娘是一直抱过来的,因此袄子上还带有她的体温,穿在身上,让赵和觉得暖洋洋的。
“天色不早,又在下雪,鹿鸣,你赶紧回去,莫让夫子挂记。”赵和系好袄子,向王鹿鸣催促道。
“放心吧,嗯,还有这个,家里烤的芋头。”王鹿鸣又递过来一个纸包。
赵和低下头,将芋头也接了过来。
“你乘热吃,我先回去。”王鹿鸣知道,自己若在这里,赵和定然是不会吃芋头的,招了招手,便小跑着往自家行去。
此时因为天色已晚又在下雪,牛屎巷几无行人,弯弯折折的小巷子显得甚为冷清。赵和看着王鹿鸣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折转处,回头关上门。
小鹿鸣跑了一段路之后,就开始蹦蹦跳跳,她这般年纪的小姑娘,正是无忧无虑之时,哪怕最近时局不是很太平,那也不是她一个十岁小姑娘关心的事情。
牛屎巷长有半里,王家在巷子最里面,她转过好几个弯之后,心里忽然有些害怕,因为走了这么久,她竟然都未在巷子里遇着一个熟人。
正当她要加快脚步时,从巷子边的一小甬道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拽住。
不等她大叫,那只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她的呼救声变成了微弱的呜呜声,在这风雪的傍晚,根本没有人听见。
鹿鸣心里满是恐惧。
而堵住她口鼻的手,让她呼吸不过来,整个人几欲昏阙。
她被牢牢锁住,面孔朝天,因此看不到是谁抓住了她,只听到有个声音道:“你要做什么?”
“嘿嘿,抓个小娘儿们,你说还要做什么?”抓着她的人狞笑道。
“休要多事,咱们此次来,是打探消息的!”
“问这小娘皮就是,敢一个人在这到处跑,必然是丰裕坊的!”
“在这问会惊动人……”
“谁说要在这问,把人带走……啊!”
抓住鹿鸣的人邪气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惨叫,鹿鸣觉得束缚自己的手突然松了脱落下来,紧接着,另一只手拽住她,将她往后一扯,带着她撒腿就跑。
“救……救命,救命!”鹿鸣大叫道。
她侧过脸,看到的是赵和。
近来咸阳城中并不太平,新天子在入城之日、中秋之日和重阳之日,三次许诺赐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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