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员都整齐有序地登上军车,宁志恒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办公室窗户,左柔的身形映入眼帘,两个人再次相视一眼,宁志恒毅然转身迈上了军车。
此前一向自持能够掌控他人生死,掌握自己命运的宁志恒,也不禁对前途一片茫然,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是棘荆泥泞的道路,甚至是悬崖?还是一片光明的坦途?
叶志武和他坐在一辆军车里,看着宁志恒轻声安慰地说道:“志恒,这是你第一次上战场,战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别想的太多,想的越多就越怕,都看老天爷赏不赏这碗饭吃。”
叶志武进入军事情报调查处之前就是军队里的厮杀汉,只是跟随了赵子良这才进了军情处做了特工,对战场并不陌生,也没有畏惧感。
他知道宁志恒刚刚从黄埔军校毕业不到一年,虽然了解他的心志坚定,素来以心狠手辣闻名,但是这和上真正的战场是两回事,真正身处在那个特定的环境中,在枪林弹雨的笼罩下,没有那个新人可以做到镇定自若,这需要一个适应的阶段,不同的是每一个人的适应能力不一样。
宁志恒微微笑了笑,只是看着窗外没有回答,叶志武明白这些初上战场的新人,心里难免心绪波动,这就不再多说。
军队行进的很快,一路上不停地走断断续续的军队在行进,只是都是步行,士兵身上的军服破烂单薄,脚上竟然穿的是草鞋,身后背着单被和草席、还有一些头上还戴着一顶斗笠,有些人连军帽都没有。
行进的队列也早就不成样子,还有不少骡马大车拉着军需物资,甚至还有做饭炊事的大锅,上面坐下几个年纪大些的军士,黝黑的脸颊上都是厚厚的灰土和深深的皱纹。
整支部队沥沥拉拉的绵延数公里,倒像是一群要饭花子,身上或背或挂的长枪,随意的耷拉着,就像是一根根要饭的棍子!
“这是哪一只部队?”其他的军官们在军车上看着这些军士,不禁开口议论道。
“还用问,这是川军,不是一三四师,就是二十六师,这是最先头的部队了,从四川走到这里,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就这个样子,上去就给日本人打散了!”
“这都是什么装备,有中正,有汉阳造,这是什么枪?怎么这么杂?”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叫七九步枪,都是自己造的土枪,就只能打一发,一般都是土匪用的枪,现在也就是川军在用!”
“这样的军队们打仗吗?”
大家不禁议论纷纷,这个时候,宁志恒发出一声冷哼,周围的军官们顿时都安静地坐下来,不敢再出声。
宁志恒冷冷的眼神看着这些军官,低声训斥说道:“拿着这样简陋的武器上战场,就是在拿自己血肉去挡,拿自己的性命去拼,不值得尊敬吗?都把嘴闭上,上了战场你们还不一定能比得过他们!”
所有人都心头一凛,知道这些川军将士的前途将更为凶险,都是默默不语。
宁志恒看着军车两旁行进的川军将士,不觉升起由衷的敬意。
自抗战开始,在国难当头的危急时刻,远离战火的川军却主动请缨出川抗战,这些装备训练低下的杂牌军,却在抗日战争的烽火中,用自己对民族的忠诚、用自己的热血和生命,向国人展现了四川人的铮铮铁骨,实现了作为军人真正的价值!
甚至是在整个抗战史上有过溃败,有过逃亡,唯独没有投降的地方军队,其表现作战之顽强,牺牲之惨烈,足以彪炳史册。
在之后的长达八年抗日战争,几乎负担起全国将近一半的兵源,征兵总数超过三百五十多万,这几乎就是征召青壮年的极限了。
到了抗战中期以后,几乎每四个士兵里就有一个是四川兵,“无川不成军”的说法也就由此而产生,当然牺牲之惨烈,也是居于全国之冠的,深知这一切的宁志恒自然是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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