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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亚来不及作太多的整理,只匆匆地换上了一套衣服,匆匆地带上那几个荣誉证书和奖状,连一口水也没来得及喝,就走上了那条走了千百次的回家的路。
夕阳西下了,天边留着一片红红的残阳。仰亚没有心思欣赏夕阳,他觉得今天的夕阳有些太艳,甚至有些艳得剌眼。
夜归的山雀叫了,它们好像不是在唱,而只是在喊,喊那晚归的孩子,喊那迟归的伙伴。
路边的那几棵大树,已经看不清树上的翠绿了,在黑夜来临之前,它们更像几个高耸在身前的黑影。
夜,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周在慢慢地归于夜的寂静。
可越是安静,仰亚越是想快一点回到家,回到亲人身边。仰亚出汗了,也喘气了,甚至也听到了自己‘突突突’的心跳。
仰亚有些心慌,一不小心,他踢到了路上的一个小石子,自己打了一个趔趄。挎在背上的帆布包也摔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
仰亚知道,那张有玻璃镜片的奖状,玻璃镜片被摔碎了。
仰亚在心里埋怨自己,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一次这样的心慌意乱。
转过了那座山头,仰亚马上就在看到自己的家了。家里人都还不知道他是今天回来。
可是,有好几次,阿妈也是无意识的在家门口等待着,却等到了仰亚回来,然后他和阿妈互相埋怨着。
阿妈埋怨仰亚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回来;而仰亚却埋怨阿妈这么晚了,还站在外面等他,小心感冒了。可是母子之却又在心里高兴着,高兴着那久别以后的母相见。
仰亚终于看到了寨子上的灯光,他站在那块平常用来歇脚的石凳上向‘家’的方向望去,看是否心有灵犀——这次,阿妈也会无意识地在家门口等待。
一阵凉风吹过,给仰亚送来了一丝丝凉意。
‘咚!咚!咚!’
一连三声,那是本地一种特有的‘铁炮’。
哎呀,寨子上哪位老人又去了。
仰亚加快了脚步,说不定还能赶上帮一会忙。
转过那个山坳,再弯过几处田湾,然后再爬上一排长长的石阶,那就是仰亚家所在的民族村寨了。这是本地寨子的特色,他们总喜欢把吊脚木楼建在高高的山上,住在高高的、向阳的山梁。
仰亚急急地赶着,虽然黑夜里的光线不是很好,可是,这条路,仰亚闭着眼睛就能走过。
最后的台阶,仰亚差不多都是一步几个台阶地跨。
‘咚!咚!咚!’
又是三声铁炮。
还有隐隐的芦笙曲:
仰亚听得懂,那就是最有名的那首送别曲——《仙去》。
借着寨子里传来隐约的灯光,最后几个台阶,仰亚都是跑着上去的。
芦笙曲、锣鼓声好像就是从自己家里传来的。
仰亚不敢相信。
仰亚真的不敢相信!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铁炮再一次响起,直震得仰亚有些心慌。
放炮的,正是仰亚十二岁的弟弟。他背对着仰亚,一身白色的孝服白帕,从头上一直拖到了脚下。
“阿弟,这到底是怎么了?”
阿弟转过身来,一眼看清了站在他身边的就是阿哥,是半个月前出国演出、日思夜盼的阿哥。
“阿哥——”一声大哭,扑进了仰亚的怀中。
灵堂里,飘渺的枞油灯照了过来,阿妈的遗像就摆在一排青青的松叶之间。
“阿妈——”
仰亚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跌倒在了阿妈的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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