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首悯农诗，不到一百字。
但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却看了很久很久。
终于，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长乐公主则好奇地看着李世民夫妇，心想，父皇母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难道道士哥哥的诗写的不好吗？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观音婢，这是小国师警示朕的忠言吗？”李世民语气悠悠地问道。
在李世民看来，这三首悯农诗，除了第一首直写农夫辛劳与粮食珍贵以外，其余两首诗，就像两记耳光，扇得他面红耳赤。
长孙皇后目光柔和地看着李世民，微微摇头，“二哥，切勿多想，你心怀百姓，励精图治，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国师这三首诗，并不是在说你，他是在说前朝……不对，是历朝历代的乱世。
眼下天下初定，日后百姓的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的。”
李世民微微摇头，不知道是在否认长孙皇后的安慰，还是否认杨谦几首悯农诗的指控。
“朕觉得，这三首诗应该让天下读书人都知悉，观音婢以为如何？”李世民忽然问道。
长孙皇后目光闪动，“只怕有些人看到了会不高兴，尤其是第三首的后两联。”
第三首悯农诗，正是《辛苦吟》。
后两联是：
“我愿燕赵姝，化为嫫女姿。”
“一笑不值钱，自然家国肥。”
这是在打某些奢靡贵族的脸呢！
“朕宁愿他们不高兴！”
李世民沉声说道，“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自身，犹如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所欲既多，所损亦大啊。（注1）”
这番话说的豪气无比，引得长孙皇后不由对李世民注目而视。
“既然二哥已经决定，那便做吧，臣妾会永远支持二哥的。”长孙皇后柔声说道。
李世民点点头，“朕明日便把这三首诗递给王珪，让他代朕发布天下。
此外，朕还想办一件事，此次旱灾蝗灾中，被迫卖儿卖女的灾民，实在太可怜，朕想用官银帮他们把孩子赎回（注2）……”
“陛下圣明！”长孙皇后语气郑重，嘴角含笑。
“朕不圣明……”
李世民面露苦笑，目光转向写着三首悯农诗的纸张，淡然说道，“小国师天纵奇才，不但道法造诣惊人，而且文采斐然，更具忧国忧民情怀，能得此人，实属我大唐之幸啊！”
长孙皇后轻轻点头，心里更加在意襄城公主的婚事了。
……
天渐黄昏，长安城内开始响起隆隆净街鼓声。
居德坊，飞黄腾达小吃店内，伙计和厨师们打扫完卫生，陆续离店归去。
“掌柜的，走了啊……”
所有伙计临走前，都热情洋溢地跟洛嫣然打招呼。
杨谦不在店里的时候，洛嫣然就是这店铺的掌柜。
原本洛嫣然会在这个时候大方地回应每一位伙计，但今天不一样。
洛嫣然很沉默地坐在柜台边第一张桌子上。
在她对面，坐着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美妇，衣着简朴，面容慈祥，常怀微笑。
这位中年美妇，不是别人，正是洛嫣然的师父，大隋外侯官洛阳首领独孤倩。
独孤倩在这飞黄腾达小店已经呆了一下午，却没有跟洛嫣然说上几句话。
她就像一位过来探亲的长辈，丝毫不干涉洛嫣然的生活，只是静静地看着。
终于，等到店里最后一位伙计都挥手离开后，独孤倩这才悠悠开口了：
“洛儿，这样安稳而热闹的生活，应该是你很期待的吧？”
这话一出，就像一把钩子，把洛嫣然从梦境之中钩醒，恍然回到现实。
“师父，我……”洛嫣然心思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已经背叛了组织，所以在面对独孤倩时，心里充满愧疚。
但洛嫣然一点都不后悔，她只是不知怎么面对自己的过去。
“不用解释……为师都懂。”
独孤倩拿起面前的茶杯，微微喝了一口白开水，语气淡然，“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曾是为师所期盼的。
开一家小店，跟每一位老客人交朋友。
絮絮叨叨，说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一天天就这么安稳地过去了……
很好，真的很好。”
洛嫣然凝视着独孤倩，心神逐渐警惕。
她对于独孤倩有着非常深刻的了解……
“师父是天下间最厉害的杀手，她最可怕的，不只是武功，而是她的演技……她可以随随便便变成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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