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随意的撩起一顶帐篷,见里边的士兵们,正抱着的长枪,围坐在炭盆的周围,一边取暖,一边小声聊天。
“聊什么呢?”李中易笑眯眯的走进军帐,十分随意的凑到炭盆的上头,搓着双手取暖,“直娘贼,外面的天气好冷啊。”
帐内也都是二年以上的老兵,他们见惯了李中易在军营之中随意乱转的场景,值班是没想到,统帅突然光临他们的小帐。
经历过最初的震撼之后,老兵们也都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只是大家都低着脑袋,谁都不敢多嘴多舌。
“怎么了,都杀过无数人,见过不少血了,还怕闲扯淡么?”李中易经常混迹于普通士兵之中,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紧张的心态,“直娘贼的,蛮子都剁了好几百,陪老子聊聊天,倒吓破了胆子?真不像老子手下的精兵。”
李中易抬手拔拉开一个目瞪口呆的士兵,硬挤进人堆里,一边搓着手烤火,一边笑着问大家:“想不想骑高丽女人?”粗俗不堪,那里还有半分大周朝宰相的雍容尊贵,简直和市面上的泼皮无赖,没啥两样嘛?
“回爷的话,想骑,很想骑,只是小人的军功和资历都不够,没资格骑。”帐内的什长见的世面比普通士兵多不少,他毕竟是见过血杀过人的老兵,便壮着胆子说了真话。
李中易哈哈一笑,问那什长:“叫什么名字?老子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也许是李中易粗鲁不堪的语调,让大家找到了共鸣,帐内的气氛慢慢的松弛下来。
那什长也是个会来事的,他以前听说过一些,关于李中易下基层的状况,便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情绪,起身便要行礼。
李中易拉下脸色,摆着手说:“这里只有一口锅里搅马勺的袍泽,行的哪门子礼啊,赶紧的给老子坐下,咱们慢慢的唠叨唠叨。”
一旁的李云潇早就习惯了眼前的这一幕,按照他的本心,是绝对不愿意李中易自将身份,和大头兵们一起没大没小的瞎扯。
可是,李云潇也是从大头兵起家,一步步爬到如今的高位。
李云潇心里再清楚也不过了,就算是在军纪森严的李家军中,老兵即使不敢明着打骂新兵蛋子,暗里欺负也是司空见惯的家常便饭。
另外,由于队伍庞大,负责后勤的辎重官们,只须从每份饭菜之中抠出一文钱,日积月累的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李中易经常性的走访普通士兵的营帐,李云潇以前不太明白其中的奥妙,如今早已是心如明镜。
正因为李中易时不时下来看看,军营里的伙食一直都在应有的水准之上,没人敢大肆贪墨伙食银钱。
而且,李中易看似漫无边际的在各个大营之中闲逛,其实对带兵将领们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
不管是将领们,还是镇抚官们,或者是军法官们,他们也都是凡人,是人就会犯错误。
在李中易看来,军队之中的下情上达,尤为重要。往往,正因为沟通的渠道不畅通,导致很多隐患没有得到及时的纠正,从而酿成大祸。
“小的叫秦明。”这位叫秦明的什长,守株待兔的好不容易等来了和统帅的直面说话,他干脆放得很开,“天气很冷,白日尚还好办,如果柴炭更多一些,晚上睡得更暖和一些。”
李中易闻言之后,随即抬起头,瞟了李云潇一眼,李云潇赶忙点头,表示他已经记下来了。
“秦老哥子,我也不瞒你们说,其实炭和柴火是足够多的。只是,此次征高丽,也许需要半年之久。高丽的气候寒冷,可远远比不过我们大周的开封城。柴炭先省着点用,咱们先苦后甜,总无虞断顿。等拿下了开京,得了好处,大家再敞开来烧炭取暖。”李中易说的是真话,秦明也知道这是实情。
辎重营那边堆积如山的柴炭和草料,瞒得过新兵蛋子,却瞒不过帐内的这些老兵。
李中易虽然订立了严格的军法,生活上却从来没有马虎过将士们,头盔里包着麻,身上穿的袄子,脚下蹬的皮靴,每一样都比大周朝的任意一支军队,强上许多。
秦明跟着李中易常驻过开封,他也见识过不少世面,所谓朝廷的心腹禁军部队,他们的脚下也不过是一双新草鞋罢了。
从开封一路北伐过来,秦明亲眼所见,大名府魏王手下的军卒们,穿的都是烂草鞋,脸上还刺了极其难看的字。
李家军数万官兵,就没一个被刺过字的,为此,秦明异常感激李中易的仁慈。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不管是朝廷禁军也好,藩镇的牙军也罢,别说普通士兵,就算是队正这一级的军官,脸上也都要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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