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内使,不妨事的,一切有我。”李中易的小老婆和儿子都被柴荣绑作了人质,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退路,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是硬着头皮,铁肩担道义。
杨向冲不懂医术,见李中易说得如此坚决肯定,他自然也不可能再说什么了。
如今,杨向冲其实已经和李中易绑到了一条船上,柴玉娘和柴宗训稍有闪失,他这个负责监护的内侍,脑袋也恐怕难保。
等庆寿宫内的浓烟全部散尽之后,李中易又做了一个很古怪的决定,让宫女和太监们,进入蚊帐覆盖的区域,彻底扑灭可能残存的蚊虫。
杨向冲眨了眨眼,专业的事情他不懂,也不好多问,只得照着李中易的要求,把手下的太监和宫女们,都驱赶进了蚊帐里,遍地找蚊子。
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李中易当场开出赏格,拍死一只蚊子,赏钱二贯。
杨向冲有些犹豫,李中易微微一笑,说:“两位殿下的安危,重不重要?”
“这个嘛……小人明白了。”杨向冲当即意识到,李中易的这个搞法,其实是想让柴荣安心,同时,看到他们俩认真办差的忠心。
人多就是力量大,重赏之下也必有勇夫,漏网的蚊子被一一拍死,换成了黄澄澄的赏钱。
李中易注意到一个细节,从库房内调钱的时候,杨向冲并没有禀报柴荣,而是直接从袖口内掏出了一块玉牌。
杨向冲不经意的举动,让李中易意识到,这位东厂副提督,所掌握的实权,很可能比想象中的状况,还要大得多。
一个专业的特务,突然在李中易的面前暴露了部分quán bǐng,李中易自然很清楚,这是无声的实力展现。
杨向冲想告诉李中易,他在这座皇宫里,是个说话就算数的大人物。
等蚊虫被抓光之后,李中易这才慢条斯理的走进柴宗训所在的偏殿,他的左脚刚踏入殿内的门坎,就听见柴宗训痛苦的嘶喊声,“好冷啊,冷死了……”
嗯,打摆子嘛,一会子浑身发冷,几欲冰冻;一会子又是高烧不退,热得浑身大汗淋漓,这才是疟疾最折磨人的地方。
得了疟疾,即使一时半会不治疗,其实,也不可能很快死去。但是,病情反复发作,交替着走极端,确实够柴宗训这个小娃儿喝几壶滴。
李中易在宫女的引领下,缓步走到床边,只见,除了脑袋之外,柴宗训的大部分身子,全都包裹在至少七层厚被子的底下,被子中间隆起一个不大弧度,一直高高低低的抖动着。
显然,柴宗训蜷缩着身子,正在被子下边发抖。
这时,十数名宫女,手捧着烧得很旺的炭盆,快步从殿外跑进来。
“站住。谁让你们拿炭盆的?”李中易皱紧眉头,脸色不善的瞪着这些手捧炭盆的宫女。
一名女官在李中易的冷眼逼视之下,战战兢兢的走出人群,小声解释说:“回神医的话,是梁王殿下太冷……”
李中易揣着明白装糊涂,打摆子的状况,他比谁都清楚。只是,炭盆如果摆满了殿内,他这个正常人还有可能坐得住么?
“都听好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胡来。”李中易不想和地位低下的宫女多说废话,直截了当的夺取了殿内的最终决定权。
那女官很有些迟疑,犹豫着并没有马上领命,一直默默的跟在李中易身旁的杨向冲,主动站了出来,阴冷的斥责那个女官:“怎么?神医的话,你这个贱婢竟敢当作耳旁风?来呀,把这个贱婢给杂家拖出去,杖八十。”
“耶耶饶命,耶耶饶命……”女官吓得浑身直哆嗦,趴跪到地上,把脑袋都磕破了,洁白的额头,鲜红的血痕令人触目惊心。
原本跟在杨向冲身后的几个五大三粗的苦力太监,哪管宫女如何哀求,扑上去,架住她的胳膊,就往殿外拖。
杨向冲可以仗势欺人,公然斗威风,李中易可不想手上沾血,他当即摆了摆手,淡淡的说:“杨内使,陛下命我总管其事,不知者不为罪,且饶过她这一遭。”
杨向冲本就是个聪明人,他听出李中易并无和他商量的意思,而是直接做了决定。
眨了眨一对小眼,杨向冲心里非常有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斗不过李中易。
“拖回来。”杨向冲喘了口气,接着又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掌嘴,让她长长记性,以后多长点心眼子,别把小命弄丢了,都是个糊涂鬼。”
李中易只是不想手上沾血罢了,至于杨向冲私下里耍的小花招,在他看来,无关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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