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肉球一样在外婆怀里溜来溜去,外婆嗔怪她越大越没个形,但笑容却溢满了琥珀色的眸子。
老宅子里的物件有了些年头,潮流赶了一代又一代,外公外婆始终安稳着没有跟着时髦走,今天换成五屉柜,明天换成组合大衣柜。八十年代zhèng fǔ返回房子,外公找了乡下着名的工匠,寻了当时并不值钱的檀木,按老式的样子做了大雕花木床,立柜,太师椅,八仙桌……听说外公做这些老式家俱时,晚辈们笑着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做这样老土的样式,但外公不为新式的流行所动,坚持当初的方案。现在回头看,不管是五屉柜还是组合大衣柜都淹没在滚滚年轮里,但这些老式家俱却历久弥新,反而成了不败的潮流。
舅舅姨表哥一堆人都早来了,一边七嘴八舌打趣外公外婆偏心,一边又关心问东问西,夏小凝和陈ān nán竭尽全力支撑着。外婆到底经历过人生起伏,看她神色不如往日欢快,牵了她的手去卧房。
雕花的檀木床雕工极其精细,漆工也做得好,几十年过去,仍然润泽发亮。她坐在窗边的圆凳上,看院里的腊梅,不胜娇羞的腊梅花绽放在枝头,幽香袭了一地。
外婆端了一碟蜜的青橄榄给她,用蜜渍过的橄榄没有了青涩,清凉润喉,她接过细白瓷碟子,用银质的水果叉吃着。
岁月老去,外婆的眼神仍然清明:“凝凝,你和ān nán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她低垂着眉眼认真吃橄榄:“外婆,没事啦,我和ān nán很好。”
“凝凝,你今年回来大不一样,外婆虽然没有你们年轻人新式思想,但也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开心或是苦闷,神情有很大的不同,你看你今年回家,笑得都勉强。”
“外婆,我们真没事,就是太累了,工作压力大,其他真没什么。”
“凝凝,如果只是工作那到不是大问题,但你和ān nán原本十一摆酒,没有一点预兆就延后,这么大的事不会无缘无故。”
她知道她和陈ān nán编得冠冕堂皇的理由外婆根本不信,她犹犹豫豫问:“外婆,您信命吗?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劫数,如果您当年不是因怀了二姨,恐怕也在G省或是美国了,也就不会受这么多的罪,吃这么多的苦。”
外婆雅致的长眼穿越了岁月的风沙,去掉了苦涩,有着安详:“凝凝,你舅爷爷他们也是后来才过得好,起初到G省和美国时,钱财散尽后,也做着很辛苦的工作,虽然现在过得不错,可无时不刻牵挂着家乡。在G省的大哥还好,在美国的二哥始终融入不了他们的文化,也是孤单的。我在内地虽然有几十年过得很艰辛,可这里有你的外公,有我们的根,这样一想,也就不觉得苦。”
她唇角弯弯地现出弧度:“外婆,有外公您不觉得苦,其实我也一样,有ān nán不管在哪里我也不觉得苦。”
一丝很淡的担心,一丝很轻的叹息:“凝凝,你刚才说命运,怎么说了,有的人先天后苦,有的人先苦后甜,外婆倒是希望你先甜后也甜。”
她娇俏地安慰:“外婆,我已经泡在蜜罐里了,哪里还有不甜的。”
正说话间,口袋的手机有了震动,她借口去卫生间避了风头。
魔鬼的短信:小凝,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我现在在你住得大院门口,你快下来,你要是不下来,我就到你家找你。
她唇角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回家之前怕他找茬,尽心侍候他,软声说了许多的好话,又许他回了锦城就去找他,没想他仍然不放过她,骚扰她。
她冷着脸回复:睿寒,我不在家,我们全家都在外婆家,亲戚都在,初七我去龙腾苑。
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小凝,我等不到初七,我住在香格里拉,你马上来,前台我给你留了一张房卡,一个小时内我必须要见到你。”
柳叶眉深深地颦着,明亮的眼神失了光彩若无底的深渊,她小心地措辞:“睿寒,外婆已是满头银霜的老妇人,她又最疼我,我如今也离得远,一年才回一次,让我陪陪她好不好?初七我回锦城就来,你这段时间的缺失,我都补给你,好不好?”
许久,许久没有回复,她正准备出洗手间,口袋又开始有酥麻的震动,她咬唇靠在雪白的墙边,缓缓掏手机:“小凝,我真得很想你,很想很想,看不到你我的心空空落落的,老人家吃饭后都会午休,你这个时间过来,我不耽误你很长时间,只一会。”
慢慢闭了眼,身形有些不稳。
又一条短信追了过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长长叹口气:我吃过午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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