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范遥实在忍不住好奇,打开了那个盒子,是一块塑料壳的女士电子表,表盘是一只美丽的蝴蝶,颜色鲜艳,见了就喜欢上了,她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不过拿在手里看了几眼,便知道是一种显示数字的手表。拿着这块手表,范遥又犯起愁来,戴着去上班,太招摇了,而且也会让刘涵觉得这是一种暗示,还是不要戴了,可是又觉得可惜。
刘涵的院子里传来旋律优美、伤感的歌声,一个嗓音略带沙哑,却充满磁性的男中音,范遥立即就听出来这是52年自己在电影院观看过的电影《草原上的人们》中的插曲《敖包相会》,只是院墙那边传来的歌曲经过加工后,音质比起她在电影院听过的更加动听,更加出色、更加完美。她站在墙这边凝神倾听,一轮弯月挂在深邃的夜空,周围万籁俱寂,只有这动听的旋律溪流一般流淌着,渗进心田。
正听得入神,忽然旋律戛然而止,范遥恼了,身子探出墙头,借着刘涵房子里射出的昏黄灯光,看见刘涵正躺在一把摇椅里,身上盖着一件棉衣,棉衣上放着一个小匣子,音乐正是从那个小匣子里流淌出来的。
“刘涵,那是什么?”范遥问。
刘涵没有回应,发出轻微的鼾声,原来睡着了。范遥犹豫了一下,回屋拿了个椅子,翻墙跳了过去,轻手轻脚地从刘涵身上拿起那个小匣子,这是一个巴掌大的单放机,外表有些陈旧、磨损,主位面早就不生产了,民间也很少见到这东西,他是在一个喜欢收藏磁带、各种录音机的老头那里花高价买到的。
范遥仔细端详这个东西,看见顶端有一排按键,就依次按下去,忽然旋律就从里面传出来了,吓了她一跳,刘涵也被惊醒了,睁开眼睛看见范遥站在身旁,笑了,“坐了一天火车,乏了,本来躺在这里想把你引诱过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你说话最好注意措辞,什么叫引诱过来?”范遥怫然作色道。
“对不起,我刚睡醒头脑一时未恢复清醒。”刘涵站起来道。
“这是什么?”范遥晃一下手里的单放机。
“单放机,本来想送给你,可想到是别人手里淘来的旧货,怕你不喜欢。”刘涵道。
“能卖给我吗?”范遥道。
“全世界只有这一台,我不卖,只送人。”刘涵道。
“那就算了。”范遥说罢,就把单放机放在躺椅上,转身就要走。
“那就给一块钱吧。”刘涵道。
“那块表多少钱?”
“五毛钱。”
“我回去给你取钱。”
翌日上午刘涵拿着一盘磁带递到范遥面前,“单放机没有磁带,放不出歌来。这盘磁带里有更好听的歌曲。”
刘涵这人很坏,他昨天给范遥的磁带里只有一首《敖包相送》,今天这盘磁带里则只有一首二胡名曲《二泉映月》。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逼着范遥屈服,你不是非的要买吗?我有的是歌曲磁带,都是一听就上瘾的东西,把你兜里的钱掏光,看你怎么办?磁带放进单放机里,按下播放键,范遥立即就融入那种如泣如诉的氛围里。正听得入神,刘涵按下停止键,向他一伸手,“一块钱,拿来。”
范遥掏出一块钱拍在刘涵手上,刘涵道:“这个钱攒多了,我会捐给孤儿院。”
范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拿着单放机走了。这天晚上刘涵去范遥家吃饭,看见他那天送来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中山装的年轻男子,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坐在那里正眉飞色舞地跟范荣谈论着他所在的那家食品厂的事情。年轻人看见刘涵过来,站起身,范荣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
“牛同志,很荣幸见到你。”刘涵向牛同志伸出手,道。
两个人坐下后,牛同志问道:“请问刘同志在哪个单位上班?”
“我跟范遥一个单位,我也是教音乐的。”刘涵道。
范遥在一旁撇了撇嘴,揭了他的底,“什么音乐老师,你一天课都没教,而且你根本就不懂音乐。堂而皇之地坐在教研室里,就是滥竽充数。”
“哎呀!不会教音乐却分配到音乐教师岗位上,这是在搞特殊化,这样很不好。”牛同志用鄙视的目光盯着刘涵训斥道。
“牛同志,你能出来一下吗?”刘涵站起身面带微笑望着牛同志,道。
“你要干嘛?”牛同志紧张地道。
“我就是跟你谈点事情。”刘涵道。
“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好了。”牛同志道。
“好吧,那就吃完饭再说好了。”刘涵道。
这顿饭刘涵吃的索然无味,范遥和牛同志谈笑风生,范荣、范母对待牛同志也很热情,不住往他碗里夹菜,刘涵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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