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城里闹得纷纷扰扰的时候,城外军营之中却显得十分清静。
先锋军从二月下旬攻打白马津,紧接着渡河南下,在白马城外又攻了一个月的城,再经历了前两天的高强度大战,虽然还没到身心俱疲的程度,但也已经相当劳累。
白马已下,曹贼远遁,下一步的军令还未下达,将士们紧绷的神经都稍稍放松了下来,趁着这难得的空闲时间抓紧休息恢复。
颜良的军帐中此刻别无他人,只有颜良与别部司马苏游二人对面相坐。
颜良举起案上的水杯向苏游致意道:“文从,我有伤在身,只能以水代酒敬你,还望莫怪啊!”
苏游连忙举起面前的酒杯应道:“是末将等无能,还要将军亲自带兵陷阵,以至负伤,幸得将军并无大碍,不然我等虽万死亦不能得脱。”
“唉~这是哪里话来,沙场搏杀,又岂能无些许风险,我虽受伤,但那关云长怕亦不好受吧,先后挨了我两下。”
“将军之勇冠绝天下,游素来钦佩景仰。”
颜良摆摆手制止了苏游这没营养的奉承,说道:“什么冠绝天下之话不提也罢,免得留为笑柄,我今日相邀文从前来,可不是说这些闲话的。”
“愿听将军吩咐。”
“此间战事已了,文从对我军下一步的战略又有何看法?”
“此中筹划自有大将军与都督、将军等定夺,岂容在下置喙?”
颜良心说若袁绍肯听我的就好了,可惜他被郭图他们几个忽悠得不轻,我也无能为力啊!
“无妨,此间并无旁人,你我随意说说就好。”
苏游想了一想后,说道:“我军既已下白马,扫清了南下的障碍,应当尽快南下,克陈留,逼许都,速战速决。”
听了苏游的话,颜良觉得苏游的想法和自己很像,兖州是曹操的根据地,如今已几乎全取东郡,只余下最西边一个燕县,稍稍逼迫曹操定会放弃。
若能顺势大举南下再夺了陈留和济阴,几乎就要将许都和兖州隔绝开来,那样会对曹操造成极其巨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不仅仅来自于政治上,还来自于经济补给上,毕竟曹操处于四战之地,打来打去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军中粮草早就捉襟见肘。
但颜良也十分清楚,若是事情没有转机,袁绍会被曹操成功往西吸引到河南尹地界上,最终陷入官渡那个大泥沼里不可自拔。
“文从所见与我略同,可惜大将军幕中诸公多半不作如此想,哎!”
苏游对于颜良没头没脑的断语却不以为然,但也不去分辨,只是随口应道:“将军高见。”
颜良自然看出苏游的口不对心,他深感作为一个预见后事的清醒者的痛苦,决定不再思考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文从,此次白马之役,你有何看法?”
苏游略一思忖答道:“曹军实乃天下强军,手下猛将如云,关羽、张辽、许褚等人均有万夫不当之勇,其手下士卒也尽皆能效死力,非公孙瓒、张燕之辈可比拟。然其终究难敌将军之赞划,而我河北将士亦不逊于敌,故而有此大胜。”
这种既不吹嘘又不夸大,但十分好听的大实话的确十分受用,颜良不由轻抚须髯道:“然我先锋军亦有一失,致使右营全数溃败,损失惨重。”
苏游本就和马延不对付,此刻自然是顺着话头踩起了落水狗道:“此自是马孟昌轻敌浪进,阵前失措所致,若非将军驰援及时,怕是右营将全营尽没,几无残余矣。”
“哎,可是那一战损了郭彦邦,以致于郭公则衔恨于我,竟牵累文从所部被其驱赶出城,却又如何是好。”
提到郭孚,苏游就想起了那日郭孚竟只遣一仆从到他处宣令的狂傲姿态,更是暗恨郭图行事霸道,明明是自己所部拿下的白马,郭图带人不费吹灰之力进城之后,竟将自家部众全数赶出城来,这心里气便不打一处来。
“郭彦邦竖子无勇无谋,竟也敢揽督军之任,实乃咎由自取,郭公则更是行事乖张,我等下了死力才攻克白马,其不费吹灰之力便要抢功,实在令众将士心寒。”
颜良见不需要自己如何鼓动,苏游就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阵线上,心下十分放松,就说道:“可郭公则毕竟是大将军眼前信幸之臣,又身位你我头上都督,怕此事也不能善了啊!”
苏游此刻也听出了颜良的话外之音,照理说颜良和郭图之间的不对付他早就知道,但之前一直两不偏帮不愿牵涉其中,不过这一回郭图叔侄实在是欺人太甚,眼瞅着这仗还要继续打下去,跟着河北首屈一指的颜良总好过跟着郭图这个佞幸小人,就说道:“此中是非曲直,末将自当秉笔直言,呈送于大将军案前,料大将军定能厘清事实,赏功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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