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人民推门摸进屋子,以为京儿已经睡着了,便不想惊动他。他轻手轻脚地摸到自己床前,想趁黑脱衣上床。就听京儿问咋不点灯呢?反倒把人民吓了一跳。人民边点灯边问道,没睡呀,我还以为你早就进了梦里了呢。
昏黄的灯光下,京儿坐起在床上,一脸的憔悴相儿。他没有脱衣服,睁着两眼兔子一样红通通的眼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壳儿。
人民吃惊地问道,咋啦!病哩。找国庆看了么。
京儿气恼地回道,一个个都问我是不是病哩,是想盼着我病了,你们捡啥好儿吧。
人民说,我又没招惹你,冲我发啥火儿呀。
京儿嚷道,就是你惹的呐。谁叫你吃饱了没事干,到处挑事呀。要不是信了你的话,我能平白无故地遭人家轻看哦。
人民越发摸不着头脑。他问道,谁轻看你咧,谁又敢轻看你呀。
京儿道,就是你妹,就是叶儿呀。不是你传的话,说的事么,咋儿一转脸就不认账呐。
人民无话可说。他闷声不响地脱下衣服,钻进铁冷的被子里,让自己的体温慢慢捂热冰凉的被褥。
京儿见人民不理睬自己,越是生气。他走过来,一把掀掉了刚刚捂热的被子,把精赤着身子的人民暴露在寒冷空气里。
人民立时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肩膀道,京儿,你作死呀,想冻死我给你解闷么。要是把我冻个好歹的,能帮你解忧出气,干脆我就这么光着身子冻上一晚,省得让你一个人愁苦没人陪着。
京儿见人民可怜兮兮的样子,便把被子又扔回到他身上。他愤愤地道,用不着你陪呀。就算陪了,能顶个屁用哦。
人民委屈道,你在冤枉好人呢。我出心无愧地想帮你俩的忙,反倒落得两头不讨好嘞。我这不是找贱么。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叶儿走叶儿的独木桥,跟我啥关联也没有。我要是再多管闲事,就倒着走给你俩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犯得着嘛。说罢,翻身朝向墙,不再理京儿。
京儿无趣地退回到自己床上,坐进被子里发呆。过了很长时间,京儿又问人民睡了么。人民赌气道,睡哩,别再烦我哦。京儿说,不是我跟你发火气,是你无中生有地弄我难堪呢。本来是没影的事,你非要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害得我碰了一鼻子灰,脸面都丢尽哩。能怪我朝你发火么。
人民爬起来说道,怎么是我挑事呀,你俩本来就心怀鬼胎。装了一肚子的心思,却个个装扮成个圣人模样。不是嫌自己配不上人家,就是怕人家看不上自己的。除了折腾自己再折腾别人外,啥屁本事都没咧,简直窝囊到家哩。
京儿道,今儿,我遇见叶儿了。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反倒显得我剃头挑子一头热咧。你说,我该咋办吧。
人民复又躺下,恨道,爱咋办就咋办,关我啥事吔。之后,不管京儿怎样坐在床上磨牙唠叨,一概充耳不闻。过了不久,还打起了呼噜声。
京儿呆坐了半宿,依旧和衣躺下睡了。
木琴一直想物色个合适的人选,来接替尚还挂在自己名下的村妇女主任职务。
自从她当上村支书后,妇女主任的职位一直空着。倒不是木琴犯了官瘾,死抓住大小的乌纱翅舍不得撒手。放眼整个杏花村,竟没有一个婆娘能入得了她的法眼。村里的婆娘虽是成群带堆的,但仔细思量起来,不是惯于张狂善于撒泼如酸枣婆娘之流,就是心善似菩萨心软亦如菩萨像满月之辈,还有巧舌如簧趁火打劫的兰香等人,再就是胸无主见屁大点儿事都要依靠男人的雪娥这样的主儿。金莲当属另类,却头顶神灵的光环,身披仙儿的羽衣,整日端坐在村西自家院落里,似乎本人也已经成仙成佛了。因而,更不在木琴考虑的人选之列。
雪娥和兰香也曾流露出想干的意思。
先是兰香在开春的时候,跟公爹李振书讲了自己的想法,让他给出出主意。振书当然乐意。他这一门里的人,从来还没有出息个戴乌纱翅的,甚至连摸一下翅毛儿的也没一个。他出主意道,赶快去找酸杏,让他给琢磨琢磨。姜到底是老的辣,有他出面支撑着,这乌纱帽子就轮不到别人戴。
兰香听信了公爹的话,屁颠屁颠地跑到酸杏家里遛门子。与酸杏女人拉扯起来时,她有意无意地提说了几句。意思是,咱村的妇女主任到现今儿还空着,不知是木琴舍不得放权呀,还是想留着给至今还没影儿的京儿媳妇留着的,就是不见换人的动静。要是叫我干的话,肯定也弱不起她。兰香的意思,就想让她跟酸杏说说,叫酸杏给参谋参谋,看行不。要是行的话,她就准备找木琴扯扯,顺便也让酸杏给暗中运作运作。
酸杏女人是个有求必应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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