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吕家宅院,这是一座典型的前店后院格局。
时至深夜,吕秀才如往日一样在书房誊抄私下流传的手抄。
一分钱一分货,雕版印刷的书册再精美,哪里有各处学官屡屡禁止的手抄来的值钱、走俏、热销?
四书五经卖一册,也就能赚五七个大钱;这手抄一篇故事短了三五千字,多了七八千字,一册怎么也能赚个三五十文。
吕秀才整日与手抄作伴,心神早与故事里的娇媚佳人相融,整日魂牵梦萦的,也有许多美梦。
一来二去,越发的看不上周围的庸脂俗粉,自诩是个宁食仙桃一口不啃烂杏一筐的奇人,死活不愿委屈自己。
他提笔誊抄到引人入胜之处,就停下笔,拢了拢背上披着的薄被,肩背向后倚靠,呼吸平缓渐渐入梦。
梦中正是江南钱塘二月踏春时,吕秀才脸上刚绽出笑容,就见眼前踏春的丰腴背影被白雾吞没,白雾也将他吞没。
白雾散去,吕秀才发现自己清醒过来,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就见‘自己’披挂薄被垂头入睡。
他大惊,何尝不知自己行径与邪道无异,夜中猝死也非不可能。
“逆子!”
穿黑色书吏服饰的吕朝秀恨铁不成钢,如今终于逮到机会,一耳光抽出:“你胡作非为,意欲绝后不成!”
吕秀才捂着脸,面有怒容可看到吕朝秀身后还有两个雄武雄壮的玄甲天兵,压下怒意,急忙叫唤:“父亲,儿子知错了,知错了!”
“混账东西!还不跪下!”
吕朝秀一脚踹出,将这不成器的儿子踹到墙角,吕秀才倒也老实下跪,童年记忆浮现脑海,面壁直身跪下。
不等他疑惑,吕朝秀就说:“如今我是淮阴侯麾下户曹书吏,近来工曹有缺,我有意谋取此缺。你明日醒来去村西酒庐,我会派身边童子遗金于你。持此金,你去抱犊寨拜访张宗柔,此人虽不能上达天听,但也有许多神异。他若肯向淮阴侯上表、举荐为父,为父自能补缺工曹。”
吕秀才大喜,关注点与常人迥然不同,仰头追问:“父亲,张宗柔真有这等本事?”
吕朝秀颔首:“待为父就任工曹后,再与你细说此事。”
当即一团白雾从脚底升起,待白雾散后,吕秀才已找不到父亲、两位雄壮天兵的踪迹。
他扭头去看自己身体时,顿时一股力量拉扯,将他扯回身躯,顿时身体一颤,清醒过来。
额头出一层细密汗珠,吕秀才拢了拢薄被,起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夜中寂静听不到村中犬吠声,想到最近村中商议的夜中诡异之事,更不敢在书房久待,硬是用黑陶碗在寝室多点了两盏油灯,才缩在床榻上准备入睡,可心惊胆颤怎么也睡不着。
另一处,白秀才家中却是祖孙和洽交谈。
白希虞是青壮年模样,脸上只有一撇浓密小胡子,面容饱满气度清肃,他一入梦,白秀才就认出他来,跪地就拜孝顺异常。
身为淮阴庙功曹,白希虞阴魂穿戴鹦鹉绿官服,头戴圆翅乌纱帽,端坐圆凳:“自东淮阴侯就位以来,招兵买马蓄养豪杰鬼雄为爪牙,又与抱犊寨张宗柔缔结盟约,誓同仇敌忾。西淮阴侯又与灵岩寺结为攻守同盟。阴世争杀旷日持久,可东淮阴侯有张宗柔阳世之助,攻拔灵岩寺、进占西淮阴庙已成必然。”
“张宗柔重修莲花观,意在引东淮阴侯脱身,使之能更进一步。而空缺出的东、西两尊淮阴神位,我白家有争夺之望。我若为淮阴侯,自会庇护子孙,福泽延绵五世不绝。”
白秀才抬起头,目光坚定:“爷爷,需要孙儿做什么?若是去灵岩寺放火……咱白家也有这个财力、人力办成这桩事情。”
“烧毁灵岩寺会引来僧录司过问,非是良策。明日你去抱犊寨拜访张宗柔,向他说出今夜之事。他若用的上我白家,那事成之后自会有所回报。若此事用不上白家,亦不会滋扰白家安宁。”
白希虞说着起身:“东淮阴庙中有许多同僚是昔日相识,好在有几家后继无人。后继有人如吕家,却也是人模狗样难成大事。你无需担忧什么,亦不可强争,免得令我坏了同僚情谊。”
“是,孙儿明白,爷爷还有什么嘱咐?”
白希虞要开口,随行的一名玄甲天兵开口:“白功曹,令孙体弱不宜入梦过久。”
听了这话,白希虞只能无奈点头,饱含深情望着自己孙儿,与两名玄甲天兵一同被白雾吞噬。
白秀才惊醒,脸上一层细密汗珠,他抹一把脸,也觉得汗湿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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