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左厢房中临时多了十三个少年,小的十二三岁,大的十七八岁与周二郎、成国庆相仿。
新来少年多有拘束,但一帮人围着打马牌,十几桌轮下来很快就彼此熟稔起来。
周七阴神出窍,刚到院中时就见孙元俭、崔效良先后现身向他靠拢。
径直离开张家院子,一同立在寨门处。
不同于往日,今夜抱犊寨的南、西两座寨门处都有了丁壮值守。
新旧佃民中选拔丁壮,在寨门后的哨所里过夜,这哨所早已荒废了许久,显得破败。
“你二人可有隐匿行迹去山下村中巡游的办法?”
“主公,鬼神明明而煌煌,当世鬼神出游并无匿迹秘术。”
“那你二人分管抱犊山飞禽、走兽以来,可有控辖、督管、役使土门村禽兽之手段?”
“回禀主公,土门村中并无乡村社神,又非城隍直辖,临近抱犊山本该归属职下二人督管。”
孙元俭抬手指着山下淮阴神庙:“主公请看,此庙已开始供养鬼神阴兵,凡聚集之香火、汲取之地气皆供宫观寺庙开辟神域,滋养鬼神阴兵。犹如堤坝阻水,仿佛一刀斩断主公收拢土门村地气之机。”
“眼前淮阴神庙虽无鬼神入主,但旧有神域还未破灭,仍有余韵,自能汲取地气,凝练灵脉以养鬼神阴兵。”
他又微微抬手指着土门村西边的灵岩寺:“主公再看,自佛门西天祖庭净土破灭后,各地佛寺纷纷开辟神域净土供养历代圆寂僧侣及虔诚信众。此处也不例外,与淮阴庙一般无二,皆是合人间香火,聚地气灵脉而成神域的路子。只是灵脉细碎,又全力维持神域稳定,自无法供给寺中僧众修行。”
周七自能一眼看个大致,有孙元俭详细解释后,自然看的越发清楚,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凡是宫观寺庙,有供奉的鬼神主持后,就能以香火为引,引燃地气灵脉开辟、经营神域。
有多少香火,有多大地盘,就能开辟多大神域。
汲取资源的多寡决定了神域的范围、质量,这也导致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越是香火鼎盛的宫观寺庙……这香火也不是平白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一日日积攒形成的。
那么也就导致其神域内,生存、入驻了历代僧道、信众,且越聚越多,而寺庙宫观的影响力、发展潜力终究有瓶颈、上限,也存在竞争关系。
香火、灵脉能供养、维持神域稳定就已是万难,更别说供养越来越多的僧道、信众灵魂。
大概就像公墓一样,就给你几亩大的墓地,你经营几十年没问题,可你能经营几百年?
也可以经营几百年,把里面不交钱的拆了就行……可神域里的僧侣、信众灵魂就在那里,你能怎么办?
终究亲疏有别,历代祖师不能动,那只能想办法挤压神域内的信众。
应周七所想,孙元俭不屑哼笑:“佛门倒是取巧,宣扬轮回之说。凡虔信轮回者,阳世身死,阴魂还未游历大地,就自行崩解,成了长明佛灯里的灯油。”
周七脸色阴沉,孙元俭急忙俯首不敢去看。
此时夜中山风大作,草屑纷飞,树木摇曳哗哗作响。
这一世的母亲,就最是虔诚信佛。
周七挤出一丝笑容:“阳世取巧尚有隐患,这佛门如此作为,恐怕有所报应呀。”
“诚如主公所见,再是糊涂的信众,魂飞魄散时也能明悟前后。这一点一滴积攒下的怨念虽不能妨碍佛门,但也断了大兴之机。今后之佛门,死而不僵,难出旷世贤良。”
孙元俭说着长吁一声:“不止是佛门,各处宫观寺庙皆有此类隐患,只能使得日益繁多的阴魂沦落在外。阴魂虽平日沉睡,但也会汲取周围地气,妨碍灵脉凝聚。臣下昔年多听各处鬼神讨论,说是不出千年,游魂占尽地气后,各处神域失了灵脉供养,必然破碎。待到那时,失了神域庇护,诸天冤孽闻讯而来,当世鬼神必然消泯于天地间。”
崔效良这时候闷声开口,面容苦涩、悲苦:“若是能诛杀游魂,或开辟真正轮回,自能消泯此祸。只是游魂沉睡地下,各方鬼神也是无可奈何。至于开辟轮回,如今诸天残破,中外冤孽遮蔽虚空灵气,如何能开辟轮回?”
“主公,补天尚且艰难,更别说是清扫诸天无数冤孽。”
周七听了不做声,只是冷笑不已,五方天、天师道四天,这九天已经完蛋,无法抢救。
能借尸还魂、借鸡下蛋,就已是这九天的唯一价值。
诸天,最大的作用除了供养、收容鬼神、阴魂外,就剩下调理地气灵脉,从虚空接引灵气反哺天地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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