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仵作何忱是本地人,世世代代都是做仵作的,因着工作特殊,所以总受歧视。
不过这情况自打左弗来了后便好转了。在左弗到任没几天后,左弗就见了他,与他探讨了一些关于尸检的学问。
是的,做大人将这称问一名学问,并对他以礼相待,甚至还称他为先生。
这年头被称为先生的人,那可都是得有大学问的。虽说如此称呼让他羞愧得不行,但左弗的态度却是让他生出了极大的好感。且他在衙门就是一个边缘人,能得新来县太爷信任,他也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来。
而事后的事证明了左弗的确值得投靠。不但改善了他的生活,给予他尊重,还给了他不少的书,让他获益匪浅。
有教授之举,那么在他心里,这大人可不光光是大人了,那还是师父了。在这将独门技艺看得比天大的年头,遇上这样一位倾囊教授的先生,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所以在何忱的心里,左弗犹如再生父母,在刻苦钻研技艺的同时,也暗暗发誓,一定要想法为大人做点什么,以帮助她在武进县站稳脚跟。
现在,机会来了!
望着眼前三个已膨胀十分厉害的尸体,何忱没感觉到恶心,反是很兴奋。
一是兴奋他报恩的机会终于来了,二是兴奋他这些日子所学的东西终于有机会来验证了!
他穿上左弗给的防护服,带上防毒面具以及护目镜,手套,然后开始检查。
一群百姓忍着呕吐并未退散。
这样的新鲜事从未见过,怎舍得离开?
当众验尸啊!
虽说怪吓人的,可好奇之心实在重,所以他们也舍不得离开,只是捂着鼻子,站远一些,探头探脑地瞧着。
“大人,三具尸体上除这yòu nǚ外,均未发现严重外伤。”
何忱拿出工具箱里左弗赠送的解剖刀,“所以小人要剖尸检查。”
“荒唐!”
蔡奕琛叫了起来,“死者为大,你……”
“对死者最好的告慰就是查出真相,惩戒凶手。”
左弗打断了蔡奕琛,淡淡道:“况且不是本官不想敬死者,而是有人抵死狡赖,而大人又不许我用刑,所以我只得让人验尸了。”
她说话间便是望了李谂一眼,李谂颤了颤,沉默良久,见那仵作已拿起一把闪闪发亮的小刀,他闭上眼,叹出了一口气,道:“莫要再造孽了……人是我杀的。”
“父亲!”
“夫君!”
李珂与李持惊呼着,赵氏疯狂叫着,唯有李家老太太流下了眼泪,大喊道:“儿啊,你这是何苦啊?!”
李谂蠕着唇,痛苦地闭上眼睛,低声道:“子不教父之过……”
“本官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左弗冷声道:“主犯必重惩,从犯可轻饶!”
她又是猛地一拍惊堂木,道:“赵氏,李持,尔等可认罪?!”
“你这贱妇,你这贱妇!”
李家老太太忽然大骂了起来,在狗笼里拼命挣扎着,冲着赵氏尖声叫着,“都是你这jiàn rén平日溺爱无度,才给我李家招来杀身之祸!jiàn rén,事到如今,你还不认吗?!大郎和三郎犯错不假,可人是你杀的,都是你杀的,都是你让人杀的!你这jiàn rén,jiàn rén,还不快快认罪!”
左弗仰头望天。秋日的天空总有大朵白云变幻,美好得宛若童话。只是在这个时候,在这深秋里,却上演着人性的荒唐,以至于让左弗这个主审官莫名便生出几分压抑感来,再低头望向李谂时,竟生出几分同情来。
他固然贪婪,可在面对家人时,终展现出了一丝人性美。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家人,他不是个好人,但某些方面却展现出了极高的品德,比起那几个只会互相推诿的人,左弗忽然觉得这李谂要比那几个顺眼多了。
赵氏哭着道:“我一个妇人家哪里敢做那等事?大郎,二郎,三郎固然骄纵,可,可也不敢杀人啊。老爷!”
她忽然磕起头来,“老爷,咱们李家不能没后啊!”
李谂怔怔地望着妻子,望了许久,他忽然笑了,“是啊,我李家不能没后……”
“如此说来,这三人的确是赵氏所杀了?!”
蔡奕琛忽然抢过惊堂木,猛地一拍,大怒道:“好一个毒妇!来人,给她……”
“蔡大人是耳朵不好吗?”
左弗打断了他,“赵氏与李持是合谋杀了凌桃枝以及父母,我这儿有份供词,正是赵氏婢女亲口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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