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笃定,痛并深情着。闵知行纵使铁石心肠,也被软化了。
“为什么……”她喃喃地说着,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卖了她。佳人终于出声,刘彘大喜,他一把上前,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声音里是无尽的激动:
“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
他紧紧地抱着,尽管三天滴水未进,身体极度虚弱,但他还是紧紧地抱着,不留一点缝隙,紧得闵知行连呼吸也觉得困难,他还浑然未知。
“小彘……”她想抗议,突然,脖子上一阵冰凉,有什么滴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滑进后背。
他不会,哭了吧?闵知行完全呆住,印象中,刘彘只哭过两次,一次是景帝逝世,他登上皇位;一次是窦太后逝世,他掌握实权。
“小彘。”她回抱着他,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以及颤抖的身躯。
“你果然没死!施澈那混蛋,不要让我看见他,否则,我刘彻对天发誓,我要将他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骇人的誓言,闵知行震了一下。
“小彘,你为什么知道是我?”即使他认定她没有死,可是,茫茫人海,更何况在这远离中原的方寸之地,再加上现场一片漆黑,他怎么可以认出她来?而且如此笃定,不曾怀疑?
“傻瓜,你越是躲我,越是走动,就越是出卖了你。”他在她耳边轻笑低语,暖暖的气体流动,闵知行觉得耳根子痒痒的。
“为什么?”她还是不明白。
“是你的脚步声,你被人推进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是你,可你一走动,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脚步声?”
“嗯,知行儿,你的脚步声,已经深深地刻在我的脑子里,或轻或重,或慢或急,我都能凭着脚步声,知道那个是你。十五年,我足足听了十五年,我不可能认错。”
她不知道,他是听着她的脚步声长大的――自他们在建元村外的破庙相遇起,每当他和小乞丐们玩耍时,总会竖起耳朵,听着她回来的脚步声。如果很轻快,说明今天的收获不错,如果很急促,说明她
又被大黄狗追了。
他是从她的脚步声,开始留意她。无论是在破庙,还是在韩府的书房,抑或宣室殿的召见,他听着她由远至近的脚步声,猜测着她的心情,然后在她打开门的一霎那,揭晓答案。
这是十五年来,属于他,属于一个帝王的小乐趣。他乐此不疲地听了十五年,也猜了十五年。所幸,他把她猜透了。
闵知行觉得心很痛,很痛。刘彘只不过听了十五年,就能以足音辨人。可是施澈,他从现代听到古代,却不曾留意。
她是不爱了,但是她不甘心,凭什么她的爱付出了却没有得到回报?她给予了那么浓烈的爱,换来的却是对面相逢不相识。
爱情可以不公平,却不可以贫富差距过大。
在这一刻,闵知行为刘彘的话感动的同时,内心在深深地自责。
“知行儿,怎么哭了?知行儿?”哭泣声传来,刘彘松开怀抱,不知所措地看着闵知行泛着泪光,豆大的泪珠不断地往下掉,如江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不用太感动的。”他蹩脚地安慰着,闵知行哭得更加凶猛了,像是要把遇到的委屈,全部释放。
“什么?我听不到。”他低下头,把耳朵凑到闵知行的嘴边。闵知行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她说得断断续续的,刘彘费了很大劲,终于把话听清楚了:
“嫣儿……我对不起他……嫣儿……”她哭得何其伤感。
她和韩嫣,原是一样的人。只是,她不过是丢失了心,而韩嫣,却命赴黄泉,从此阴阳永不相见。
丢弃的柴房,女人戚戚的哭声,连仅有的男声也在听清楚女人的话后而骤然消失。韩嫣,始终是一个过于沉重的话题。
三个人,当初打打闹闹着长大,即使不能相伴到老,谁又曾料到,会有一个人在如花的年华里消逝。那个会嘟着嘴撒娇的嫣儿,在公元前133年,一去不复返。
几经辛苦,闵知行终于把眼泪给止住了。她原想像以前那样,把眼泪鼻涕全往刘彘身上擦,可是从刘彘衣服上传来的酸味,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彘,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用面纱挡着,“优雅”地用袖子擤了擤鼻子。
“是姬先生带我来的。”刘彘看不到闵知行“优雅”的动作,只是那声音却是非一般的清晰。
“姬先生?他找到方寸的入口了?!这么说,姬先生现在也在方寸?!”闵知行惊讶,施澈来了,十童子来了,刘彘来了,连姬先生也来了,这时的方寸就像一煲佛跳墙,什么东西都往里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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