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城前的飞石车以每车每个时辰八至十发的速度已经连续轰击了三个时辰,关城之中处处烟火,哀嚎与焦臭几乎密布了整个谷道与长城两翼。
经历过春秋与战国的数百年乱战,秦人理应对飞石车这种战争利器相当熟悉,可谁也想不到,朴素的飞石车在结合了李恪所谓的饱和式炮火覆盖和临治亭备料充足的桐油之后,竟能体现出这等惨无人道的……天灾一般的威力。
无从想象匈奴是怎么在这样的焚天之势中活下来的,只是每次有火球从天而降,城中依旧会冒出新的哀嚎与惨烈的“伽拉”的喊叫,让人知道,匈奴依旧活着。
但李恪也没有停止炮火的意思。
为了这次饱和炮击,他让儒制造了八台飞石车,四台常用,四台备用,还有数十皮索与近百抛竿,一肆损坏,直接就能在木城当中进行维修。
从损耗的速度来看,这场炮击足可以坚持到明日启明……
城头的战斗早已停止,秦军,无论是司马欣领袖的左翼还是汜囿领衔的右翼都缓缓退入群山长城,匈奴也彻底放弃了城头。
已经有七八枚油瓮意外摔在那里了,即便无人守备,也没有人会冒着被烧死的危险去夺城抢攻……
甚至于,这会儿负责发号施令的司马欣和汜囿就在城下,和李恪对面而坐。
灵姬如往常般烹着香茶,只是这茶如今只有李恪和辛凌喝得下,无论司马欣还是汜囿都是满脸苍白,一闻见茶香,就是一股要吐的表情。
李恪施施然抿一口茶,怪笑着说:“梅香与肉香截然不同,二位何以如此作态?”
司马欣抖了抖嘴唇,汜囿面色一变,几乎是连滚带爬起身,捂着嘴飞奔向外。
李恪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
司马欣苦笑道:“恪君当日说,我与囿君只需肃清长城,将匈奴关在楼烦道中,你便有法破敌……我当时不曾在意,皆当你是年少气盛,不愿堕了威风……”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我视二位为友,言出,自然践行。”
“并非说恪君言而无信,只是……只是未曾想你手中无兵无卒,凭一众工匠民夫,也能作出这般威势来……”
李恪淡淡一笑,说,“所谓上兵者伐谋,二位虽领兵肃清长城,但一路行来,杀敌寡也,皆因长城道狭,唯平推可行。”
司马欣听出李恪话里的客气。
这句话明里说司马欣无从战定是因为地势不利,可他心里却清楚,无论是民军还是他手中的千余戍卒,在器械不备的情况下都不足以从正面击溃匈奴,若是真转到宽阔的杀场,匈奴有了马力可凭,战局只可能更偏向敌方,而不会对他有任何帮助。
他摇头说道:“恪君不必心有顾忌。自元冈道一路行来,沿途十四五战,虽每战皆胜,但损兵亦达六七百人,远高于匈奴死伤。若不是你故弄玄虚抽兵来援,我早已无力再进了。”
李恪摆了摆手,说:“入夜之后,炮击将止,军侯可乘机遣一军侵攻句注塞,争取打通与苏将军的联系。”
“我当如何做?”司马欣虚心求教。
李恪叹了口气:“眼下有一法,倒可让军侯轻松些许。”
“恪君又有何妙法?”
“并非甚妙法。”李恪轻声说道,“眼下离日落还有一个多时辰,如此算来,今日匈奴便要在炮火下煎熬五个时辰,其心中惶惶,军心必荡,军侯只需言明受降,当可省三分功力。”
“受降?我等皆不通夷语,受降之事……”
李恪眼前浮现出吕丁的身影,一时间,只觉得意兴阑珊:“去寻亭长亨吧,临治亭中,还是有不少商贾懂得夷语的,虽说不如我一友人精通,用来劝降,想来也够了。”
司马欣大喜道:“既然恪君有精通夷语之友人……”
“他死了。”李恪站起来,徐徐转身,“为我之谋,死于敌阵,眼下就葬在苦酒里外。为这场战事,我连最后一程都未能去送……”
话犹未止,李恪却已飘然而走,辛凌瞥了呆若木鸡的司马欣一眼,一言不发,起身去追。
两人一先一后回到高高的城楼,从这里足可以看到整个关城的凄惨景象,很多地方已经燃起了连片大火,甚至波及到句注塞下城两阶。这说明匈奴的士气下降到冰点,那一声接一声的“伽拉”,已经很难再将牧民们从隐蔽处唤出来,扑灭火情了。
辛凌走近李恪身后,轻声说:“你心事颇重。”
“只是突然想到一个故事,有位丞相以七星灯续命,从人问他何以如此,他说一声妄用水火,杀人盈野,故才寿数损尽。说起来,从善阳里算起,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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