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鑫领着大军抵达水畔,一下马,便见到两个深衣披甲的男子疾步趋至。
他知道,那是苦酒里的田吏汜全,以及里典王服。
他心中其实颇看不起此二人。
一个号称汜氏俊杰,一个曾在句注塞中做到过屯长之职。这样两个人,凭着两百健奴,两百甲胄,居然整整二十日也攻不下一座靠百姓守御的小小机关。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将军原本是不想在这件事上沾染因果,留下把柄的。
可是几日之前,留在善无的人手回报,说中陵君不知为何,竟对汜囿渎职一事有了兴趣,更委派了监御使南下楼烦,查证案情。
将军再也坐不住了,因为汜囿非死不可!
若不是王智那蠢货自诩斯文,觉得汜囿身为农学大师,必须要明正典刑才能堵住天下悠悠,此人早就已经死了,何至于闹到这副田地!
汜通无用,徐成无用,王智蠢材,严骏多事!
将军如今再也信不过旁人,只有亲卫,才是他唯一可信之依仗!
把那恼人的机关毁了,汜囿的罪责便坐了定数,便是中陵君乃祖附体,莫非还能平白攀污句注将军?
想到这儿,卢鑫冷冷一笑,扬手将马鞭丢给随行,抱着臂,等着田吏全和里典服上来交道。
田吏全先一步站定,但里典服技巧更佳,隐蔽一挤,就把对手挤到边上。
里典服大礼cān bài:“旧句注塞屯长,楼烦县句注乡苦酒里里典王服,见过军侯!”
“王服……”卢鑫咀嚼着这个名字,轻声说道,“两百余人两旬无功,你还有颜面自称句注塞屯长……我句注塞的兵卒,离了营后,皆似你这般无用么?”
里典服怔了一怔,直起身子委屈道:“军侯误会了!獏行乃精密之物,这个……毛重便达数十万斤,若无墨者安排,实难拆除啊!”
“这般说来,苦酒里并无暴民作乱?”
“何来暴民作乱之事!”里典服擦着汗摆出义愤填膺的样子,“乡里们听说县上要拆了那恼人的獏行,一个个欢欣鼓舞,当时便请了墨者指挥拆除,想来再有二十余日,獏行,便不复存在啦!”
“连拆了二十余日,还需二十余日?”卢鑫愣了一下,偷眼瞥了一下田吏全。
田吏全站在里典服身后,指着脸上淤青,缓缓摇头。
卢鑫一下便明白了。
他冷笑一声,鹰隼般的目光死盯住里典服:“本军侯今日便要獏行毁弃,你可有法?”
里典服汗如浆下,有心放手,却又舍不得名声和功绩。
他决定放手一搏。
思虑即定,里典服坚定摇头:“无法!”
“这样啊……来人,拿下!”
卢鑫毫无征兆地变脸发难,一声大喝,左右便窜出四个兵卒,问也不问就将里典服摁在地上。
里典服终于慌了,拼命挣扎,嘶声喊叫:“军侯,有法,我有法啊!”
“有法却不用,至时日迁延,乱象横生。此等无用之辈,留你何用!”
说完,他锵一下抽剑,冷脸一挥,只听唰一声响,里典服人头落地。
“将其人头悬在将旗,叫那些暴民们看看,不遵将军之法,究竟是何等下场!”
卢鑫朗声下了命令,挥挥手,招过抖得筛糠一般的田吏全:“说与我听,那件机关现今藏在何处?”
田吏全不敢吱声,低着头,抖着腿,向着獏川方向伸出了手。
正阳之下,十余丈高的巨大獏行立在治水,缓缓转动,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支架,支架上绑缚着绳网,每隔一丈,还有挑层而出的网状横茬。
这件顶天立地的伟器,只是看,就让人以为见到了传说中亘古的巨兽。
卢鑫的剑哐啷啷掉在地上,张着嘴,一下接一下吸着凉气。
“你……你是说……这便是獏行?”
田吏全痛苦地点了点头。
“里仓之中可有火油?我随军所携之物……或是不够啊……”
……
獏川正前三百步,原野。
数员骑士沿着长长的阵列纵马飞奔,三百弩兵排成单列,成弧形将巨兽一般的獏行围在正中。
卢鑫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身边立着手持双旗的令兵。
他轻轻挥了挥手,令兵当即会意,打出旗语。
“浸油!”“浸油!”……
骑士们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喊,弩兵们齐声一喝,从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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