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绍醒来时,昨夜下了一宿的雨已经停了。清晨的光线越过院墙洒进院子里,刚推开门就能感受到雨后那特有的清新而又湿润的气息。
薛娘跟在身后送李存绍出屋,李存绍见她还穿着单衣,便开口道:“薛娘再去睡一会吧。”
薛娘看着李存绍含笑道:“小太保即便不穿戎装,身上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英武气概呢。”
李存绍闻言故意将胸膛挺了挺,朝薛娘一笑后便转身向院外走去。
薛娘倚在门边,看着那个让自己心安的背影消失在月门外,心里痴痴地想:小太保梳洗后的正经样子是给外面那些人看的,但欢愉时的那些样子全天下的人里却只有自己能见着。想到这薛娘心中不由得窃喜,虽然外间那些儿郎们与小太保整日待的时间最长,但未必会比自己更了解小太保。
困意让薛娘打了个哈欠,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心事,一边转身向被褥凌乱的卧榻走去。
李存绍此时心里也同样想着心事,不过并非是什么儿女情长,而是如今已是梁王的朱温新近掀起的战事。
并不出沧州众人的意料,朱温很快就接着向河东用兵了。眼下快到了五月底,正是夏麦成熟的季节,加上潞州守将、李克用爱将薛志勤在如今的紧要关头突然病毙,朱温必然是从中窥到了一棍子打去河东太原老家的机会。
但李存绍此时已经顾不上为那个曾在幽州见过几次面的老将默哀了,因为汴军并不仅仅是攻向潞州的一路,侍卫亲军从洛阳传来消息,朱温以大将李思安为东面行营招讨使,领着从天平、泰宁两镇集结来的三万人马开始向义昌进犯而来。
虽然从战略上来讲并不奇怪,但李存绍还是有些意外,汴军真的自信能够两路并进将河东义昌两镇各个击破?但联想到今年汴军的势头,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汴军的攻势。
至于敌军主帅李思安,李存绍从没听说过这名字,唯一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个朱友裕是否也在其中。而那招讨使的名头则让李存绍有些膈应,招讨使顾名思义是招降讨叛,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成了什么叛军?但如今朱温也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大义名分在对方手里,李存绍也只好强行压下心中的膈应。
不过汴军来势汹汹,李存绍却在昨晚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打野战。
虽然自己是守方,但自家精锐在于骑兵。若是一个个城池去守,且不论要守个多少时日,首先自家的优势便无法发挥出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义昌境内夏麦成熟,很快就是收获的日子,而各地府库经过几次折腾如今已经快见了底,长期坚守也完全没有充足的粮食作为依靠。
很快沧州的一应文武们便到了节帅府的正堂上听候议事。
因为昨晚李存绍就已经提前派人给众人送去了消息,所以议事一开始,李存绍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打算大后日就率军出征。”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阵愕然,接着便是开始纷纷议论。
先是郭鹤拱手道:“沧州如今粮食已经匮乏,恐怕不能供应大军长久在外出征,还请节帅三思。”
王缄神色也很是犹豫:“汴军势众,我军又刚刚募集近万新员,战阵之上恐怕不占什么优势。”
李存绍点点头,又转向杨载等人道:“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武将这边果然对出征的事完全没有意见,反而都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来打咱,小太保哪能怕了他?”薛直急冲冲地喊。
李存绍想想还真是如此,自己确实一直都在主动打别人,虽然在营州时被契丹人短暂地围过城,但那次自己一开始其实也是进攻的一方。
李存绍左手摩挲着下巴,看着郭鹤与王缄开口道:“正因如今粮食匮乏,所以才不得不野战。若只是缩在城里,就等于将粮食拱手相让于敌。至于新员操练也已经两月有余,何况亲历战阵厮杀也远比在校场上操练来得更有效果。而且汴军精锐尽数都用在潞州那边,李思安麾下兵将比起我们也未必比占优。”
王缄闻言便不再多劝:“既然如此,下官再无疑义。”郭鹤也拱手致意。
见众人都不再说话,李存绍点了点头:“战事虽由汴军所起,不过义昌是主场,战场可以由我们来定。”
依旧是那副地图,李存绍其实早就将河北数镇的地形与州县在心中记得滚瓜烂熟,但为了方便向众人说明,还是指着地图道:“李思安虽然带着郓州兵,但肯定不会直接渡河打德州,大河没法运粮,只能从博州借道攻来。”
杨载闷声道:“这样一来那李思安还得十来天才能到德州,咱还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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