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绍拿起那册文书,问道:“我看义昌行商往来众多,这账簿上却没有一项商税,是什么原因?”
刁寿站了出来:“卑下听闻义昌那些商众多是大族之属,一来和本地衙门里沾亲带故,二来嘛,咱义昌产粮够多,那商旅利薄,估计也收不到几个钱来。”
听了他的话,李存绍却冷哼一声,道:“去把几个司官都叫来。”
薛直正在堂上无聊打着瞌睡,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抱拳便出门请人。
刁寿心里很郁闷,怎么感觉今天自己哪句都没说对,要么被旁边那油盐不进的郭鹤暗里挤兑,要么被小太保驳斥,看来自己这嘴还是少说些好。
没一会,薛直就带着衙署里的几个司官到了。节帅府的文职体系除去判官、掌书记、空目官等职外,负责上传下达,执行节帅府政策的更多是底下明目众多的诸司机构,俨然是地方上的“小六部”。
而各镇情况不同,有司的构成也有所不同。义昌镇因为辖地少且较为安定,所以节帅府下只有水司、军库司、作坊司、营田司、仓司这五司。
五个司官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李存绍了,但还是屈膝打算行跪拜礼。
“不用跪下,站着说话。”
于是五个司官又拘谨地垂手站着,等着李存绍的吩咐。
李存绍坐在首位,一边翻着文书一边问道:“先说营田司,哪个是营田司官?”
五人中站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拱手道:“卑下刘永亨,现任营田司官一职。”
“永亨,好名字。你这亨只是你一人一家之亨么?”
刘永亨不知李存绍何意,汗颜道:“呃...卑下不敢当。自然也有节帅的武运亨通。”
“我不需要你来祝佑我武运亨通。”顿了顿,李存绍突然把手中的文书重重拍在案上,“我只问你,身为一镇营田司官,你眼中有没有治下百姓!”
几个司官立马被吓得一震,刘永亨更是冷汗直冒,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卑下...卑下不知节帅何意啊...?”
“别跪下,站起来回我的话。”
看到刘永亨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李存绍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第一,如今义昌百姓征税有多少名目?”
“回节帅的话,共二十又四目税项,有竹木税、茶漆税、柜质税......”见李存绍抬手,刘永亨知趣地停住了嘴。
“看来刘司官还算尽职。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刘司官就不曾觉得衙门征敛多名,百姓困竭日甚?”
也许是李存绍尽职的肯定给了自己一丝底气,刘永亨竟抬起头来直视向李存绍:“节帅明鉴,早在德宗皇帝时就有两税法施行。可如今军费日增,这诸多税项也是历任节帅一项一项加起来的,并非卑下眼中没有百姓,乃是历任节帅眼中没有百姓!”话刚说完,刘永亨便觉得浑身一软,狠狠一咬牙才稳住站定。
“大胆!”“无礼!”堂上的薛直和刁寿立马呵道。
“好!”正首的李存绍却叫好一声,“看了是我错怪刘司官了。”
刘永亨见李存绍似乎没有发怒,忙拜道:“卑下不敢。”
“前面那些节帅的眼中没有百姓,我却不是如此。”李存绍站起来,走向战战兢兢肃立的几个司官。“相信其余几位也都与刘司官一样眼中有百姓罢?”
其余四人忙也点头应道:“一样一样”,“我等都是这个心思”,
李存绍走近,拍了拍刘永亨的肩膀,环视几人道:“既然诸位都是实心为民的好官,那和我便是一条心。这之后的事也就好办多了。”
“节帅尽管吩咐,卑下等必然实心用命。”
“嗯,我相信诸位。以我之令,从立秋之日起,义昌恢复夏秋两税,其余诸税一律免除。有两点,其一是镇内全部田产均登记造图,同时按产粮将每亩分为上下两等,以便量产而入;其二,两税既可征收钱币,亦可缴纳实物,实物之价就依当季市价为准。”
这下就连郭鹤也不得不站出来提醒了,“节帅一片仁心卑下敬佩,但盐价已经减了大半,其余诸税若也尽数减免,恐怕衙门收支不平。”
李存绍笑了笑,“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说的。增收不外乎开源节流两条路子。衙门中的冗官冗吏要清扫干净,这事由郭先生看着办。此外,从今日起裁撤军库司,军资武库诸事都由薛直管着。”
郭鹤和薛直领命。
而五人中的一人听到裁撤军库司,立马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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