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我才听到旁边有人喊,流血了。”
说到这里,昆瑾把手中的那杯清酒一饮而尽,将杯子收了起来,直接拎起了酒壶灌。
李小蛮想劝她少喝点,但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昆瑾是谁也拦不住的。
明明是一件写满了人生至痛之难的故事,但在昆瑾的声音里,李小蛮却听不出一丝的感情波动。
想来,年少时的惨痛经历已经让昆瑾对人世间的磨难痛苦感到无所谓了吧。
月光清冷,映照着她和李小蛮的脸颊,今夜,注定无眠。
“红色的血幕遮住了我的视野,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铁锈的味道,我闭上了我的眼睛,以为我就要死了。”
“或许别人面临死亡的时候都会觉得畏惧和不甘,但对于我来说,反而觉得是种解脱,那种挨饿受冻的日子别人没有经历过,不知道有多么难过。”
“明明一切都该结束的时候,我却在那里遇到了他。”
话音一顿,昆瑾的声音里终于多了丝莫名的情愫。
“兴许因为他,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种东西叫作遗憾。”
“没错,他救了我,替我打跑了所有欺负我的人,把我的父亲埋葬在一块没有人打扰的土地,帮我看好了伤病。”
莞尔一笑,昆瑾摸了摸李小蛮的小脑袋:
“呵呵,你肯定觉得他是个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金甲圣衣、特别威武的大英雄吧,但其实这些他一样也不符合,他是个盲人。”
“双目前面永远是一根黑色的布条,他说他的这双眼睛,看不得这个纷乱的世道,但他即使蒙着眼睛,也能救下那些无辜的生命。”
“那年,我十五岁,他二十岁,他一直让我叫他哥哥,但我却把他当作我生命中的大英雄,叫他大叔,有他在,我才知道什么叫人生,什么是世界的美好。”
“他这个人很奇怪,明明年纪轻轻的,却总穿着一件老土的灰色袍子,不喜欢大城市,只喜欢在乡镇和山野四处旅行,说是要采些奇珍异宝。”
“虽然辛苦,但我失去了父亲,便一直跟着他,他怎么撵我我都不走,也因此他说了无数遍他是不会照顾我的,但每当我饿了病了,一定是他跑的最快。”
“他会的很多,我这一身书画功底就是他传授的,可我仅仅学了个皮毛,就在怜卿楼里做了书画部的主事,你说,他是不是很厉害?”
“可是这样厉害的人,怎么就会失明了呢?我问了他好多次,但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还说我多管闲事,其实我只是想找找办法,看看能不能救救他。”
“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我总觉得,他还没有看到我,是他人生的一个遗憾。”
“倘若没有他,我的生命一定早就停在了十五岁,也就没有如今的瑾娘娘了,人世间最大的遗憾,就是希望之火的熄灭。”
说到这里,昆瑾笑了,原本清秀的脸颊上也因为饮酒而多了两团红晕。
咔嚓一声捏爆了手中的酒壶,昆瑾咚的一拳砸到了窗户边,怒喊了一声:
“他个大shǎ bī!还没见过我多美呢!竟然就撂下我走了!大shǎ bī!大shǎ bī!”
尖锐的女声差点把李小蛮的耳膜戳破了,后者看了一眼突然就bào zhà的昆瑾,她知道,这个故事的男主人公已经成为了昆瑾记忆中不可代替的一切。
拿出帕子给昆瑾擦了擦手,李小蛮站起身来,像个小大人一样摸了摸昆瑾的头。
“不生气不生气,他一定会回来的。”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热感,昆瑾的神志清醒了几分,双眼微合:“当年,他也是这么摸着我的头的。”
李小蛮嘿嘿一笑,收回了小爪子:“那我可就不能僭越了,这可是瑾姐姐心上人的专利。”
昆瑾面颊更红了一分,娇斥道:“谁是我心上人,别乱说!”
李小蛮吐了吐小舌头,想起了葛云舒,感慨到这年头傲娇真多。
“好啦好啦,那瑾姐姐知道那位哥哥去哪里了吗?”
听到李小蛮问话,昆瑾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只见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在这皇都后面的燕山上消失的,我一觉醒来,他就不见了。”
李小蛮眉毛一挑,顿时明了。
“所以姐姐就加入了最近的怜卿楼?一直在这里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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