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绿的河水从雪峰山上的山谷间蜿蜒曲折而下。
河水清澈见底,缓缓流过山门镇镇上,一路滋润着两岸万亩稻田,与县城的回龙河汇合,再注入省城的南江,最终一路向东,投入到东海的广阔怀抱。
河水清甜,在码头边放下一个木桶,立即灌满。再放下一个木桶,又灌满。然后用扁担挑起,倒入自家的水缸里,挑两回,一天的用水就够了。
在水缸里,可以看见米粒大小的鱼仔儿在游动,还有河鳅,河虾。
镇上的人只知道河水是从一千多丈高的山上,苗族人住居的寨子里流淌下来的。山上的河水清凉甘甜,寨子里的人常年喝这种“神仙水”,极少有人生病。他们知道,这河水是从山上“仙人”住的地方流下来的。
只是那山太高,看不到顶。几百丈高的悬崖上终年烟雾缭绕,朦胧中可以看见那上面的树木都高大无比,也叫不出名字。
偶尔会有一两只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也不知道名字的动物从那悬崖上掉下来,都是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样子。对这些“仙兽”,寨子里的人是敬畏有加,恭恭敬敬烧香祭拜一番,再小心安葬起来。
山门镇上的小孩打小就在河边出生,河里成长。不管河水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他们只知道河里的鱼儿太好吃了。
河边的水流更加平缓。水也不深,是镇上小孩们的乐园。
河里有五颜六色的石子,翻开一个,就会有青色的螃蟹和青灰色小虾在不急不忙的逃窜。偶尔会有一条腹部红色的鱼儿,有两指宽大小,躲在稍大一些的石头下面。只要巴掌一拍,发出“啪啪”的声音,那鱼儿便把头藏进石头下面,把肥肥的身子露在外面,一动不动,让小孩们抓个正着。
翟子明站在齐腰深的河水里,撅着光屁股,把一个用竹片编织的闷鱼盘埋在河沙里面,用重点的河石压住。
然后把贴在耳朵后面的用米饭拌香油做的鱼饵,粘在闷鱼盘那小圆口里面。
翟子明连游带爬地上岸,躲在河边的大礁石后面,伸出晒得黑黝黝脖子,观察河里的动静。
躲在石头后面还有几个比翟子明大过三四岁的小孩,也想伸出脑袋去看看。翟子明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
子明眼看外面的鱼儿已经钻不进那小圆口,知道差不多了。
他蹑手蹑脚的淌水下河,慢慢走到闷鱼盘附近,然后一个“饿虎扑食”,飞快的用手按住闷鱼盘的小圆口,一边把上面的河沙,石头清理掉,最后把闷鱼盘从河底起了上来。
感受到鱼儿撞在掌心的冲击力,以及闷鱼盘的重量,子明知道这一盘收获满满。他不由加快速度,向河边淌去。
伙伴们都围了一圈,瞪着那闷鱼盘,听到鱼儿“啪啪”的声音,个个都兴奋起来。
子明把闷鱼盘倒过来一阵摇晃,白花花的鱼儿便从小圆口掉下来,在河边石板上乱蹦。
“哇!好多鱼!又大个!”伙伴们欢天喜地,用早就准备好的狗尾巴草,把抢到手的鱼儿穿了一串,然后凑在一起比谁捡的鱼儿多,谁的鱼儿大。
子明并没有去抢鱼。“见者有份”是伙伴们的规矩,到时候那些鱼儿会被平分,子明也不会多要一个。
子明又抹了鱼饵在耳朵后面,拿出闷鱼盘再次下河选地方埋闷鱼盘。哪知道还没埋好,就听到“啪”的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原来是子明的外婆邱菊操着一根长长的竹竿,赶鸭子一般,在子明身边击水,把他赶上岸来。一边口里笑骂:“就你能!那些小崽子都不敢下河!一个月前,住在我们家对面的丁家小孩就在上头被淹死了,跟你一样大!”
外婆又用竹竿敲那些小伙伴的屁股,一边说:“你们都是大人样了,还不敢下河!却叫我家明明给你们抓鱼吃!我家明明才五岁那!”
那些伙伴们听了又羞又怕,扔了鱼儿,一哄而散。子明却抱住外婆大腿,仰头傻笑。
翟子明出生的时候本来难产,任外公外婆烧了半天香就是不出来。大家正焦急万分,束手无策时,天上突然出现九只凤凰,在外公外婆家上面盘旋。然后一道白光飞进翟子明的妈妈蓝水儿的肚子里。
一道婴儿清亮的哭声伴着黎明的日出,传遍整个山门镇上空。
又是一道白光闪过,九只凤凰消失,一起消失的,是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那十秒的记忆。
翟子明一出生,整个蓝宅仿佛被火光照亮,光明,温暖。光亮消失,一个粉琢玉砌的婴儿含着脚趾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大家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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